箭杆白，美人范

东方IC供图

蔬菜之中，白菜最具女人味。女人常被比作白菜。“好白菜都让猪拱了”，其实是说好女遭遇渣男。

白菜品种多。小白菜如青葱少女，活泼青涩；大白菜是中年妇女，圆润稳重。箭杆白呢，应该算白菜中的窈窕淑女。身长腰细，白皙雅致，袅袅婷婷。

白菜系中，箭杆白最有美人范，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修长的身段，柄如箭杆。顶上一圈浅浅的绿叶，像俏皮的女孩头上扎着蝴蝶结。箭杆白茎白似玉，以“箭杆白”命名，其型其色，一见便识。

作为食材，箭杆白可腌可焯。焯，简单，就是用开水略煮，切碎炒食。腌，相对复杂。但民以食为天，涉及吃的问题，咱中国人一向不怕麻烦。

母亲腌制箭杆白，总等到霜降过后。母亲说，箭杆白有节气管着，打了霜，味长。

立冬了，母亲洗好一口大缸，将菜园里的箭杆白割回来，摘叶，清洗。洗干净的箭杆白，一株一株挂在院里晾衣服的绳子上，晒至半干，撒上盐，放进蒜瓣和干辣椒，一层一层码在缸里。缸口覆上塑料膜，盖好盖子。盖子上压一块青石，防止漏气。

箭杆白还真是“女儿身”，水做的骨肉。不过十天半月，缸里塌陷下去，绿茵茵的盐水漫上来。箭杆白可以食用了。

新腌的箭杆白，杆和叶，白是白，青是青，有一股冲劲，像山野的村姑。但用它炒肉丝，箭杆白的冲劲被瘦肉的绵柔包裹着，味道特别好。切好瘦肉丝，放进油锅翻炒到七分熟，加红辣椒丝，放入蒜瓣、姜末炝一下，把新腌的箭杆白倒进去，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一盘红白相间、又脆又鲜的箭杆白炒肉丝，吃一口胃口顿开。

腌透的箭杆白，晶莹透亮，色如琥珀，发酵出一股特有的酸味，像书香浸染的女子，绵柔，含蓄。箭杆白煮鲫鱼，简直是绝配。小时候农村生活清苦，但家乡塘堰多，钓竿一拿，随便找一口水塘，就能钓到几条鲫鱼。母亲将鲫鱼胣好洗净，放进油锅煎至两面金黄，倒入切好的辣椒、生姜、蒜瓣，加适量的盐、醋、酱油，抓一把腌透的箭杆白撒进去，加水煮沸。几分钟后，撒上胡椒盛盘，便大功告成。箭杆白煮鲫鱼，就像靓女俊男搭配，互相映衬。鱼有了箭杆白，鲜而不腥；箭杆白有了鱼，酸而不寡。箭杆白煮鲫鱼，那种鲜香，是儿时舌尖上最美的记忆！

冬天的晚上，吃剩的箭杆白煮鲫鱼，第二天结成“冻”，夹起来像果冻，吃起来滑爽鲜美。小时候我和姐姐抢鱼冻，鱼冻一端上桌，我赶紧夹一大块放进饭碗，然后朝姐姐扮鬼脸。正在得意，鱼冻被米饭的热气融化，转眼只剩鱼骨箭杆白残渣。姐姐笑得花枝乱颤。

箭杆白，美人范，怎样搭配怎么好吃。像长得漂亮的女人，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炒千张时，放入腌好的箭杆白，千张的味道顿时生动起来。箭杆白炒鸡蛋，也别有一番风味。即便什么都不加，直接将腌好的箭杆白装盘，滴几滴小麻油，酸溜爽脆，也足以征服味蕾。早餐稀饭加馒头，再来一碟腌好的箭杆白，那简直太美了！

如今山珍海味固然多，可我的餐桌上，总少不了一碟腌制的箭杆白，那是童年的味道，母亲的味道，时光浸泡的味道。

箭杆白，美人范。寒冷的冬天，总带给我温暖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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