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杏树林
□杜清湘
老家崖畔梁、对面山有几百亩杏树林，它是父母用汗水浇灌成长起来的。每年不同季节，我穿梭于这片林子里，品味着“春有花、夏有果、秋有叶”的乡村美景，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
清明刚过，春暖乍寒。小草刚刚挤破土皮，柳枝刚刚露出嫩芽，那片杏树林像春的靓丽使者，身穿洁白的盛装飘然而至。
我放眼望去，山坡上、涧畔下、沟壑里溢满着杏花。它们开得那般肆无忌惮，那般无拘无束，那般自由烂漫，把春天装扮地洁白如雪，把大地勾画地绚丽多彩。
漫步在杏林间，一朵朵洁白的祥云悬挂在头顶树梢上，一块块硕大的棉花镶嵌在蓝天白云间，心情无比愉悦。
徜徉在树丛里，一串串、一簇簇花朵挤满枝头，争奇斗艳。有的饱含蓓蕾，像戴着红色帽子的孩童，顽皮淘气，笑容可掬，天真可爱。有的含苞初放，像撑着粉色花伞的少女，淡淡红颜，羞羞答答，清纯美丽。有的竞相盛开，像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素雅俏丽，含情脉脉，楚楚动人。
我与花朵近距离交谈，与蜜蜂一起欢快地唱歌，与蝴蝶一起动情地跳舞，心灵受到强烈震撼。
浪漫的夏日里，杏树林在阳光沐浴下，雨露滋润下，杏子由青色变为黄绿，再由黄绿变为金黄。
我躺在杏树底下仰望，摇摇曳曳的枝头上，密密麻麻的树叶间，无数个丰满圆润的杏子探头探脑，散发着熟透了的清香，口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小心翼翼地爬上树干，碧绿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诱人的杏儿在眼前晃动。瞪大眼睛，选了一颗又大又圆的摘了下来，津津有味地吃着，酸酸的，甜甜的，那是季节酝酿后的味道。我忍不住吃了一颗又一颗。
深秋，天高云淡。我站在高处俯瞰，杏树茂密的叶子层层叠叠，绿中有黄，黄中有红，红中有紫，层林尽染。
贴近树冠凝视，黄绿色、金黄色、紫红色的叶子在蓝天白云衬托下，像彩色的飘带，又像多姿的晚霞，是那么的灵动，那么的耀眼。一阵劲风吹来，晶莹剔透的叶子飘然而下，抓一片放在手里，细细端详，它像一只花蝴蝶，又像一把小扇子。它微微颤抖着，好似在诉说秋天的故事。
此刻，我的思绪飞到了40年前。
在我的记忆里，庄院不远处地边上有一棵身躯高大的杏树，树身一个大人张开双臂还抱不过来，我们习惯叫它“大杏树”。奶奶说，那年她路过一家院畔，看见树上黄橙橙的杏子，张口要了几颗。回家后吃了杏肉，把杏核种到了地边，结果成活了一棵，就是现在这棵大杏树。
春天大杏树开花了，我和姐姐、妹妹跑到树底下，一边尽情赏花，一边追逐嬉闹。一阵清风吹来，花瓣漫天飞舞，如同一只只粉色的蝴蝶在空中盘旋，时而落到我的脸上，掉到我的身上，那轻轻的、柔柔的感觉，如同母亲般地爱抚。
不觉到了“麦子熟，杏儿黄，百灵鸟儿叫得忙”的季节，大杏树上的杏子相继成熟。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收麦去了，奶奶早早起来，手持长长的木杆，轻轻敲打枝丫，一颗颗杏子落了下来，树底下黄灿灿一片。我和妹妹一边吃，一边往筐子里捡，一会儿满满一大筐。
我和妹妹将杏子抬回家，奶奶教我们晒杏干。我看见她拿起一颗杏子，顺着缝隙使劲一捏掰成两半，然后取出杏核，里面朝上，一块一块整齐地摆放在高粱杆杆串的盖子上。我们心领神会，很快就熟练了。不大会儿，一筐杏子捏完了，我们将满满3盖子杏肉晾晒到太阳光最强的墙头上。
十几天后，奶奶从晒干的杏干里挑选了最好的留着吃，其它的让父亲赶着毛驴，驮着杏干、杏核到供销社去卖。那个年代，这是我家唯一的收入。
包产到户后父亲育了几亩杏树苗，每年植树季节，他和母亲带着我们上山栽杏树好多天。为保成活，父亲教我们先挖好土坑，从深沟里担水浇灌，再将杏树苗直立土坑，下面装入沃土，接着边填土边夯实，上面整成蓄水畦子。年复一年，年年如此，我家崖畔梁、对面山、门前沟里栽满了杏树。
几年后，我家山绿了，做饭有了柴火，收入也增加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每年清明，我都回老家祭祖，每次总会折几枝杏花插在父母坟头上，表达无尽的思念。那片杏树林早已成了我心目中永恒的“杏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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