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年的丰城味道
□邵永义
去年秋天，我回到江西参加同学40年聚会，在赣东北的青葱岁月和求学故事还没充分回味，梦牵魂绕中我又直奔赣中大地，那里有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工作单位：丰城矿务局第三中学。
33年前我们的教室、操场、办公室、单身宿舍，依然静静地伫立在那个山头上，那排泡桐树更加硕大而繁茂，岁月像静止了一般安宁而沉寂。那教室里的齐声诵读，跑道上的矫健身姿，礼堂里的青春歌舞，仿佛过期的黑白电影，让我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怅然若失。
第二天一早，我们分乘两辆车，驶出了丰城市。秋天的赣中大地，金色的稻田连绵无际，在晨光中闪着暖人的光彩，间或有一方莲塘，半块绿地，静谧而美丽。学生们在车上谈工作，说家庭，有奋斗的艰辛也有成功的欢乐。在人生这块田地上，他们走过了花季雨季，成为了业务骨干，家中栋梁，而我们不经意间就进入了人生的秋天，如同窗外漂移而过的秋色，迎面扑来。
车子开进一个小镇，当年的学生黄英高兴地说：“去秀市！”我问她吃什么，黄英笑着说：“是头刀肉，就是刚杀了猪，就把下巴那块肉割下来，切成片，煮汤，好吃到极点。”
走进秀市街口，人声鼎沸中市井气、烟火气扑面而来，大篷支起的一条街全是吃食，香味弥漫，加上店主的吆喝，让人食欲大增。黄英在前面招手：走上去，仍是蔽篷式摊位，门口飘个蓝色白边的招旗，黄英就去点餐：“头刀肉一盆、猪肝汤一盆、烧豆腐、米饭！”很快，一盆香气扑鼻的头刀肉上桌了，是五花肉，汤味浓，又有生姜、胡椒、香葱提味，一人一大碗盛上。我喝了口汤，又尝了下肉。他们问我：怎么样？我说一个字：“滑”！再问，爽！我吃了两大碗肉汤，把这33年亏欠的丰城味道都吃回来了！
吃饱喝足，黄英说：“我们去潘桥水库吧。”当年的另一学生张晓燕补充道：“那里又叫含秀湖，可以坐船，我常常带一家人去玩。”大伙都说水库很大，一年可以打五六万公斤鱼，拉到南昌去卖。
汽车从大坝的西面上去，坝很宽，长约200米，将万顷碧水锁定在群山的怀抱里，高峡平湖，柔美而沉静，波光浩淼，微风中让人遐想。过了大坝，我们拥到坝上栏杆边，观景拍照。
一辆轿车从坝上开了过来，一个老人靠在车窗边，双眼一直盯着库区，表情很兴奋。我站在大坝边的小亭子里，问秋贵老师：“水库是哪年修的呢？”
“1958年修的，1960年竣工”！一个南昌口音，我回头一看，就是刚才车上的老人，七十多岁，头发斑白了但精神饱满。在一个中年男人陪同下，向水库边走来。
中年男人说他是陪父亲从南昌专程来看水库的。老人姓赵，说到水库就激动万分。1958年9月建水库，他10月就随工程队背着被盖，带着工具到了库区。老人说：“我们开山采石，砌大坝，自己搭棚子煮饭，住茅屋，到大坝合拢，1961年4月电站开机，才离开潘桥。”老人凝视库区，沉浸在回忆中：“我当时二十刚出头，不怕苦不怕累，只是吃不饱饭，有时靠番薯芋头当粮食……”
我站在服务区的长廊里眺望，一幅山环水绕的库区景色在眼前打开。潘桥水库集灌溉、发电、养殖、旅游为一体，是赣中大地的明珠。在那葱茏的青山之中，有几点秋杜鹃正灿烂绽放。
人生有四季，但我们走过的足迹，留下的回忆，会让人生之秋充满岁月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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