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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牛的情怀

江淮时报 2019-11-18 23:36 大字

□张成民

随着农业机械化的普及,广大的农村几乎看不到耕牛的踪影,要知道以前耕牛对人类是何等的重要,我们祖祖辈辈都是靠牛来养活的,它完成了一代又一代的使命,牛的寿命很短,命又很苦,充其量活不到二十年,苦和累是它的一生,年轻力壮时拚命地干活,老了不中用了,被人送进屠宰场,最后成了盘中餐,单从这一点看到人是最残忍的。有时我在想:牛肉要是不能吃该有多好呀,它吃的是草,喝的是水,干的是累活,死了就不应该再去吃它的肉,这可能就是上苍的安排吧,真是太不公平了,不过也有很多人一生中从不吃牛肉的,最主要原因怕亏牛的良心。

小时候我经常放老牛,秧稻两季最忙的时候也是老牛最累的时候,有时放着放着,牛身上深陷的两窝还没鼓起来,就被大人牵去犁田耙地了,心里免不了一阵心疼,好不容易等到收工,第一时间跑到田埂边在哪里等候,牛卸了,我急急忙忙不再像放闲牛那样骑到牛背上,而是牵着牛直奔河湾的草场,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牛吃得正香,可恨的牛蝇飞来飞去,趴在牛身上吸吮着,我搉断一根树枝,不停地在牛身上扫来扫去,牛边吃草,边甩着尾巴,发出“咕吱、咕吱”吃草声。牛终于放饱了,我和它踏着暮色回到了牛棚,棚里已被人燃起熏蚊子的草把,满屋是烟,草把忽明忽暗,室内非常闷热,几条牛有站着的,也有卧着的,反正我每次放牛回来基本上都是最后一个进棚。

队里曾经有条大牯牛,力气很大,干起活来一条顶上两条使,烂泥冲的活基本上都是它下。但它生性顽劣,一般人使不住它,常常带耙、带犁翻越田埂,队里能使住它的只有个两人,能放住它的只有“老哑”,直到“老边口”了,还喜欢豁架。一次被邻队的一条牯牛豁的浑身是伤,角被打断了一只,左前腿也被别断了,疗养一段时间不见好转,最后几个社员用架车把它送到屠宰场卖钱去了,社员回来说,大牯牛进了屠宰场还流着眼泪,听起来真让人感到心酸。

人毕竟是靠牛吃饭,饲养耕牛,人人有责,春季和夏季都要放牛,秋冬季节,水冷草枯了,牛基本上靠稻草生活,生产队稻场旁边草垛堆了几大堆,拽牛草可不是好干的活,干稻草被压的紧紧的,一把只能拽出一点点,草垛被掏的一个窝荡,一个窝荡的,拽完牛草,两臂酸疼,两只手掌显得十分粗糙。冬天要给牛加料子,就是把整块棉饼砸碎来喂牛,防止牛掉膘,牛最爱吃棉饼,咀嚼起来很香。星期天,大人们就安排我们砸棉饼,其实砸饼更不是好干的活,刀削不动,斧头砸不动,费了好大劲,一个人半天只能砸出几大捧,仅够一条牛吃一顿,想想老牛那么受累,自己累点算什么,手磨破了仍咬牙坚持,人累一点牛就可以多吃一点。

农村包产到户之后,队里的几条耕牛分配到各户,几家子伙用一条牛,轮流来饲养,就像弟兄几个服侍家中的老人一样,一对一个月,我家和另外四户伙一条母牛,轮到我们家时,父亲提前把牛棚扫得干干净净,上家把牛送来后,父亲总是用大扫把,把牛身扫了个遍,父亲说有利牛的健康,说实话,牛到俺家里算是最享福的,冬天夜里,父亲不顾寒冷,把牛牵出来撒尿,牛铺上的草三天两头扠出来晒一晒,从来不让牛饿着、渴着、冻着,送到下家时,总免不了受到人家的夸奖:“老代表 (这是社员们对父亲的称呼)给牛饲养得真周到,一点都没掉膘啊”。父亲总是笑着说:“我们都是吃牛饭的,不能亏待哑吧畜生”。可我的上家就不一样啦,小夫妻俩个,惰性很强,牛到他们家等于活受罪,冬天夜里从来不把牛尿,任凭牛在棚子糟蹋,牛铺干了湿,湿了干,垫了厚厚的一层,牛蹄子踩上去直冒水,轮到俺家时,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复膘,父亲每次见状就会数落他几句。

现在虽然告别了耕牛时代,再过若干年,耕牛只能在图片中和文字里看的到,但我们永远不能忘记,它在历史长河里是人类的永久依靠,我们的祖先从什么时候开始驯使耕牛的,只是在民间传说中略知一点点,我们定要把耕牛永远留在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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