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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园里的村庄

华西都市报 2019-11-19 03:51 大字

□甲乙

不久前,我在北京北五环外的太平郊野公园拍摄了一幅图片。这是我发自内心喜欢的场景。

画面上有两条路,围绕着一棵大杨树交会在一起。我觉得它们隐喻了两种事物,一是现代化的路径,一是原初的泥土村路。二者不可避免地相遇了。

它们的相遇,也引出我某个“块垒”般的情结。这情结久已存在,且不曾弱化。

早几年我住在天通苑,每有闲空,常去咫尺之遥的太平郊野公园游逛。一去大半天,每个角落都走遍。那时公园东南角土岗边还有村庄,正在紧锣密鼓拆建中。公园以南的树林深处,13号线地铁不时轰隆隆驶过,总会拉一声汽笛。我喜欢看它奔驰的身影,思绪有时似乎也跟随它驰向远处。

太平郊野公园西端边界,有约两米高的围墙,墙上等距地画着苏浙一带传统建筑的窗棂,这种以假乱真,意在美化环境,但有点生硬。围墙开窗似乎不安全,但有墙没窗又不好看,于是哪位聪明人就想了这一招。这很有意思不是?

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公园中部偏南处,一片画风完全有别于公园总体风格的区域。准确说,那块地方就是旧时村庄的“我行我素”:两排至少年过半百的大杨树耸立土坡,直冲云天又俯仰有度,温情地拱卫一条泥土小路。看得出这是往日村庄的原貌遗存。

这样的村庄,从前是乡野的中心,村人每天沿大杨树下的小路,走进田野或回归村庄,抑或在杨树脚下歇息片刻,抽烟聊天啥的,享受树影阴凉。灰喜鹊在头顶自得地啼鸣,南风拍动树叶声声喧哗。更远是村庄房舍,孩子在胡同追逐打闹。还有鸡鸭鹅驴单独发声或集体合唱,这得要看早晨还是黄昏。村庄炊烟袅袅,炸酱面葱香四溢。也许还有少男少女的情爱,在屋转角僻静处发生着。人们领受四季,企盼收获。生死荣枯,轮回不止。

以上场景,仅是根据杨树和小路展开的想象,但我认为一定真实合理。因为我就是在这样的村庄长大的。此时,往日村庄的一切我在记忆里栩栩重生。

我在想,这座郊野公园的设计师,当初有怎样的理念或情结,在代表都市文明的公园,保留这一小块有两排大杨树和一条小路的原生态场景?让我得以在今日想象一个村庄——也可以说是凭吊一片湮灭的乡土。

回想前几年,在邻近太平郊野公园的东小口森林公园,也见过这样一种场景。

有一天,我无意中走进建造公园时遗存的几座土丘之间,突然发现一株冠叶四张,约有百年的老榆树。它的树干是沧桑的见证,一些枝干枯黑皴裂,另一些枝干上绿叶如云。围绕老榆树也有一条带子样的村路,但没伸出多远,就给垃圾土丘掩住。

老榆树根部有石头堰墙,这既可保护老树,同时可又供人休息。旁边还有石桌、石凳,由此可想象,村人曾在此下棋打牌侃大山。到了夏天,老榆树下该是多好的纳凉场所。

老榆树的乡亲如今何往?也许偶尔还会回来拜望祖先般的老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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