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热生活的奋进交响 贺贵成长篇小说《守四方》读后
□ 伍立杨
一
长篇小说《守四方》以20世纪90年代高原部队为背景，通过对基层官兵的群体刻画，突出反映了高原官兵锐意进取的工作状态、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和崇高的牺牲奉献精神。描述了高原官兵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奉献的凄美而悲壮的故事。
作家贺贵成纵笔叙写一群驻扎在青海高原的武警总队官兵生活，叙事紧凑而颇有回荡的空间，性格鲜明，即使配角塑造，也是亮点十足。虽然没有战争、战斗发生，也没有惊心动魄的大事件，但却真是葆有战备——那种广义的战备，除了技术上的战备，更有精神上的战备。其所展示的军旅生活，传递的美好和表达的愿景是亲切而阳光的。
叙事状物，文心细腻，而又节奏紧凑。主人公的性格与眼光，能力的养成，在于其善于发现问题，进而处理问题的过程。小到基本的生活细故，大到提干进步，当中的微妙心理无不与现实社会相一致。
主人公程玉刚一如他的名字，内外兼修，是一个明理、正直、正派、爱人，有高远理想和抱负的青年军人干部，他胸怀天下有理想，光明磊落，心能容人，生活简朴，坚韧顽强，以其真实行为形象阐释了男儿一生当自强的理念。
人物性格塑造，几乎每一个主要人物，都是性格鲜明，在奋进创造的大环境里面，各有各的苦恼、悲愤、意想不到的挫折和委屈……同样是在淬炼人生的漫长过程中，形象地叙写了梅香扑鼻源苦寒，苦难磨练人生，苦彻成珠这样的道理。
个别干部近乎反面角色，但也不是大奸大恶，只是显得贪婪、蛮横，并且有些阴暗。可以说通过作者成功的描写，可以看到这一类人的破坏力，然而捣鬼有术，但也有限。尤其在正气、正义终究占主导地位的军营环境之中。
意外事件，与人性的欲求有关，与社会的心理有关，与人生喜怒哀乐有关，由意外怀孕的特殊事件，导致驻高原某部文工团走马换将，书中主角登场，开始展现最普通生活状态中，不普通的人性。小说中的主人公，对于日常生活中矛盾的激化与处理，与战斗的过程相似，也有矛盾形成、激化、交手、拉锯、进退，甚至某种形式的化解、消融，然后又产生新的矛盾。
撰写新闻稿是部队宣传干部的基本要求，对于部队宣传干部的刻画更是入木三分，这也是一种训练，与作战训练几乎等同，小说中对于写稿状态的描述，令人震撼，话说笔杆子与枪杆子，他们的重要性是几乎相同的。
女兵宿舍“叠起来的被子，看上去既不像馒头，也不像花卷，更别说像火柴盒、豆腐块那么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了”。
其中另一个细节这样写道：“嫂子是一个爱钱如命的人，吴艳阳读高中时，需要买课外读物，哥哥让嫂子拿点钱来给妹时，嫂子的脸拉得比他们家喂养的驴脸还长。”
许多从基层上来的官兵，生活极其困难，多有重大的拖累。其中描述一个中层干部甚至利用周末时间乔装打扮到市场去卖菜，用于补贴家用，其叙述令人震撼。各种形式的人生之路，婚恋之路，形形色色的人心、人性、心态、性格。其中写道，一位干部居然贪占食堂最好的食物材料，这是写人性的疵点和污垢。
对于家庭困难的士兵，其中一个细节描写到，这个士兵从来没有见过香蕉，某次单位开完会后，他从桌上剩下的招待物品中偷偷摸摸拿了一大把香蕉，用塑料袋包装好放到床铺下面，想等到节假日再送回他的老家孝敬他的老人。谁知一个月以后，他从床下拿出来的香蕉变得就像干屎蕨一样发黑发臭。后来一个战友知道这件事后，经常取笑他。
作品中所有矛盾的产生和化解都在围绕部队练兵、围绕部队投入地方建设、赤诚奉献等等。这样一个主题，一曲崇高和正义的传奇，就像旗帜，激励着官兵们奋勇前进，建设一方造福一方。
二
关于爱情，似乎前人说得已经太多。这个话题的可供发掘量是惊人的。然而也正是因为其深厚，所以每每有照明心眼的新异之点便值得我们涵泳品味。这方面的内容，同样有机地贯穿全书。
婚姻作为一种人际最基本的搭配，使人间搭配的难堪至于极点。其中的恩怨、交纠、缠绕、刻毒，那种令人窒息的空气，借徐志摩的一句诗，是“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彼时人的昏昧、疲惫、困倦沉淀起来，积羽沉舟，棱角、志气、血性也就逐渐付之飘风流萤。接下来，灰飞烟灭，化成无量风的一分子，无量土的一粒砂，照例受完一场活罪而已。
《守四方》全书，有关婚恋、结婚和离婚的内容，多有涉笔，着墨甚多。多对夫妻的结与离，与人生的命运息息相关。他们的悲欢离合，其间的纠葛风波，以及友善情爱让读者看到普遍的人性。爱情的生发，乃是自然的，凡是有人的地方，有男女的地方，爱情就以其千奇百怪的形态存在，并开出异样的花卉。有不计前嫌，从头至尾关怀备至、回肠荡气的爱情长跑；自始至终，发于自然，长程嬗递而不稍衰。又有生硬拼凑的怨偶孽缘，干部子弟的凶狠暴戾，习惯性的家暴，仿佛空气都为之窒息……也有军地两边相距遥远而造成的隔膜。还有双双考上军校，历经折磨，终于修成正果。还有本已具备一定地位，却因男方擅长蝇营狗苟，终至全盘败露，使得女方愤而离去等等充溢生活杂色的婚姻状态。
所有这些林林总总的婚姻婚恋状态，穿插在工作、生活、奋斗的叙述之中，形成一个丰富多姿、还原生活、回到人性原生态的有机整体。
作者固然以婚姻不幸的事实来绘就一幅灰色的社会和人生图案，揭示的也还不止这点，还有性格的悲剧、社会的污浊、人性的弱点。但他同时又着力叙写了婚姻的改变，当然改变的形式顺理成章，经历挫折磨难走向光明。就此而言，不论任何处境的读者，均可于其间看到自己的影子，这也是文艺佳作所具有的感染力之所在。
三
《守四方》这部长篇小说的叙述上，从容不迫，深得小说对话的神髓。一路上稳步推进人物对话，写出了超卓的神采，可以说贯穿全篇，既沉着又稳健。
叙事上还有不动声色的冒险。肇因于作者在动笔这部长篇小说之前，长时间的构思体验，趋于扎扎实实的胸有成竹，因而早已是一个有机的生命体。在小说的开篇，在不到两千字的篇幅中，已有十七八个主要角色出场，密集到这种程度，除了那种开列人物表的形式之外，镶嵌于文本、直接诉诸文本的尚不多见。此则要求作者具有超强的把控能力。然而顺着作品的情节发展，这些主要人物在接下来的处境中，有条不紊地迤逦出场，篇首女兵的一次生活意外事件，像一个控制全场的电钮，起到一个开关的作用，又仿佛蝴蝶的翅膀，牵一发而动全身。
故事的生发地在军营，但与普通人的生活也有重合，细微处同样可窥见人性的闪亮或晦暗。
小说结构和故事推进，情节丰富，跌宕起伏，场景变化多样，紧凑而不局促。叙事方式则呈现明显的网状结构，这种网状结构较之线性结构虽然更为丰盈，但也是一种艺术的冒险，因稍有照顾不周便会造成缺口、缺位。事实上我们看到的是，小说中的叙事，以部队军营为中心，以多位男女主要角色为经纬，人物与事件交替，点、线、面清晰布控，场景转换自然而精确，从而构织一幅妥善稳健的网状叙事图。
而且，从这一网孔到另一网孔之间的转换，并非排列算式的位置平移。故事的转换，气势恢宏，实有内在的逻辑，矛盾纠葛的生发与化解，都是山青水流，得之于自然而然，仿佛国画精品的罩染一样，一层深似一层，一层密似一层，周到妥帖，但其中又不乏疏松的透风之处。事件的生发，源于人性和生活的节奏，仿佛几个小浪涛聚合为一个大波浪，耸动向前，此起彼伏，冲击力汇聚于一个中心点，然后萎褪平复，几乎与此同时，另外的浪涛又重新聚合荡漾……冲突的线索尽管有好几条，相互之间却是相辅相成的，互为对立又互为牵扯，互为抵消又互为补充。
书中引用的军歌不少，最能体现作品主题的，那就是：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整部作品叙述的全程，以简约有力的对话造成刀凿斧劈的雕塑效果，故而全书统一在饱满的青铜色调中，一种类似于纪念碑式的整体形象塑造，具有悲壮的阳刚之美。其间是再发现的快乐，作者那活泼、稳健的对话叙述，几乎是把活生生的事实“放映”给我们看。因为是作者深度下潜的切身经历，加以多年沉淀反思，对旧事之因果关系及时间上的凑合（Timing）自有相当可靠的根据和考量。这种造型方式使英雄形象立体化、环境具象化，藉以突出坚定无畏的精神和百折不挠的斗志，做到情景交融，提炼和升华了英雄人物的行为和精神，的确是具有时代特色主旋律的好作品。
作者和盘托出主人公的人生生活或从军的信条：尽人事，听天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成功，赢在格局，想在心中。作者在生活中深度下潜，最终要表明的是，军人在高原的存在与奋斗，其根本在奉献青春甚至生命。在此历程中，官兵们的人生和灵魂都达到了一种令人仰望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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