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昙花
与家里的那盆昙花结缘，已有多年。想当初，它只不过是从朋友处要来的几片扁平的叶片，被我小心移植在花盆里，经过长时间精心护理，它便生根分蘖，日渐茂盛起来。记得三年前的一个夏夜，屋子里突然飘逸一阵香气，四处张望，发现是我培育的昙花开了，一朵朵淡黄优雅的花儿绽放在花盆里，香气溢满夏日的夜晚。那晚，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昙花的绽放。
诗人赞美昙花犹如怀春的少女一样羞涩，只会在夜阑人静才会偷偷开放，而后瞬间凋谢。怀着这些好奇，我快步来到跟前，静静地看着盛开在这个美妙夏夜里的昙花。寻找着清香的源头，原来在宽厚的昙叶中间，只见花萼簇拥着嫩绿丰硕的花苞，在顶部中央隆起，花苞开着口，露出一片两片三片……淡黄的花瓣，慢慢地，慢慢地，围成一圈；紧接着，在花瓣的中心，花苞的最深处中央，纤细的毛茸茸的金黄如灯丝状的花蕊徐徐露出，中间一根银白色的柱状高高翘起；最外面，褐红成根状如钩样的花萼也随之外卷展开，有点像丝菊。绽开的花瓣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由宽至窄，纯净柔软，最后竟变成乳白色，晶莹剔透，其状如莲，其润如玉，轻如帛，白如云……两朵昙花，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先后绽放，极像刚出生的孪生姐妹，脸颊紧贴，相互依偎。
我细细地观赏着，寻找最佳的角度，拍摄它们妩媚的笑容。它们风姿绰约，也像多情的恋人相互偎依，欲语害羞；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夜色里，令我疲惫和烦恼顿消，身心愉悦欢畅。到了凌晨时分，醉人的芳香逐渐消失，昂扬的花梗慢慢弯曲，清丽的花朵耷拉着脑袋，一点也不顾及面前我这个主人的感受。
目睹昙花花开凋零，我从兴奋的震撼中落入低谷。昙花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怀，如此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冥思苦想，我想不出答案！大自然之大，植物如此奇妙！只好任由它们去吧！从那以后，我任由昙花匆匆绽放，继而匆匆凋谢，甚至把它随便放在阳台一隅。心情愉快的时候，偶尔给它浇一点水，任它们花开花谢，它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今年盛夏，酷暑难耐。一天吃过晚饭，我到西区公园散步，不想竟与分别多年的老邻居寇叔不期而遇。我大老远就热情地招呼，可他好半天才认出我来。嘘寒问暖间，看他满脸憔悴，我询问邓阿姨的现状，他略显悲伤地告诉我:“她已经丢下我这个糟老头子，去天堂享福喽！”一经确认这个消息，我不禁悲伤起来，紧握寇叔的双手，竟不知怎样安慰他才好。
辞别寇叔，我飞跑着回到家里，来到靠墙一隅的那盆昙花前，一边拂拭着叶片，一边想起多年前去看望生病的邓阿姨的场景：她亲手从“爱昙如命”的寇叔叔的昙花盆里，悄悄摘了几片昙叶交给我，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栽培好，于是我便有了自己的昙花。
没想一别多年，几经搬家辗转，已是物是人非。不知寇叔叔家的昙花是否依然茂盛如初。我久久凝视着鲜活的昙花，不禁喟然感叹：人生的起落悲喜，生命的生生灭灭，不就像昙花的花开花谢么？人生如昙花啊！
□张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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