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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布与扎染

左江日报 2019-10-16 09:50 大字

一直以为我们应该属于土家族。祖父以及村里的老人,说到很久远很悬的事,往往用“茅古斯天远”来表示,而茅古斯,在土家语中即“祖先的故事”。表现祖先狩猎祭祀的茅古斯舞,十多年前就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曾经在湘西古丈县见过一回跳茅古斯舞,浑身赤裸只用几束稻草遮蔽关键部位的舞者,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

早些年,至少我们在村里嬉戏玩耍时,村里老一辈人穿的衣服,盖的铺盖,包括蚊帐,都是织布。尤其是被子,一例的扎染织布,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土布。而扎染织布似乎也是土家族文化元素之一。

但是我们不是土家族,我们是汉族,只不过在我们生活中,多少有着土家族的文化元素而已,除了前面提到的茅古斯天远,扎染也是。

记忆中,祖父祖母勤劳一辈子。祖父话少,每天闷头做事,而且不管上山砍柴回来还是从田里回来,不管多累,依然闷声不响地挑水猪潲喂猪,稍微空闲,便坐在一旁,打草鞋,很少见到他无聊枯坐的时候。祖母则拖着一双小脚,每天家里家外忙个不歇。每天清早起来,弄吃的。待祖父外出做事,便拎着小桶,装了从天井排水沟里沤出的粪水,给南瓜苗施肥,或者是给菜园一角的苎麻施肥,我家的南瓜和苎麻因此总是长得比别家好。

小村家家户户都种有苎麻。每年苎麻能收割几次,割下来的苎麻,叶片和嫩芽喂猪,剥掉皮的苎麻杆晒干做柴火。剥下来的苎麻,用石块压住浸泡在村边堰沟里,几天后,用木槌槌掉外皮,晾干,便可织麻纺线织家织布了。织麻是个细致活,祖母经常坐在祖屋大门前的青石板旁织麻,田野的风吹过来,穿过祖屋两侧的大门,很是凉爽。麻盆放在青石板上,一根根淡青色的苎麻,在祖母灵巧的手指下,拧成细细的长长的麻线,软软地盘在麻盆里。麻盆满了,捞住线头,在拳头上力度合适地缠绕成不松不紧的麻线团。麻线团最后还要经过纺线,漂白,便成为白白细细的麻纱。

祖屋阁楼上有一架织布机,积满灰尘,显然很久不用了。祖父祖母所盖的被子,都是他们年轻时所知所染的织布做成,结实得很,几十年都不烂。阁楼上一个大箱子里,装有祖母早年织成的白色织布,需要用来做衣服被子时,就得扎染。

扎染工序似乎不繁杂,但是要细心。白色家织布清水漂洗后,晒干,用细细的麻线,根据花色需要,在白色家织布上一小块一小块扎紧,扎完麻线的织布就像癞蛤蟆,疙疙瘩瘩的。将扎好的织布放入配置好的染缸里,不断搅拌,一直搅拌到每一个线头都被染布水浸透,再整体浸泡几小时,便捞出,到村边堰沟里冲洗。一直冲到看不见明显的染布水的颜色渗出,拧干,铺开在竹竿上,自然晾干。解开之前捆在织布上的麻线,一朵朵白色的花便均匀地开在已经染成蓝色的织布上。

织布做成的被子,冬天不冰手,但是厚重。每次洗被子,祖母都要用米汤水浸泡,说是给织布上浆。上浆后的织布被子,挺直平整,没有一丝皱褶,太阳下晒干,晚上一整夜都可以闻到混合着米汤香味和太阳香味的味道,睡得特香。祖父祖母盖的被子几十年不烂,原来有这样一招。

渐渐地,士林布取代了织布,随后卡其布、涤棉、的确良又取代了士林布,苎麻渐渐退出了小村的生活,剩下微乎其微的苎麻,多半用来织麻线纳鞋底,或者用来打草鞋。扎染用的染缸放在墙角无人问津,不知何时被打烂了,也就随它烂去。扎染渐渐地走进我们的记忆,成为一缕乡愁,被收藏起来。

如今,小村人们多半搬到公路两边新修的楼房居住,村里的老房子一座座败落。爱说“茅古斯天远”的老人相继离世,我们小村曾经的土家族文化元素,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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