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昆虫
□高亚平
葫芦蜂
大约是在仲夏吧,葫芦蜂在我们不经意间飞来了。嗡嗡嗡——飞过人家的茅檐,飞过人家的窗棂,飞过一排排开着紫色碎花的扁豆架,如一位久违的老朋友,自自然然地飞进我们的生活中。
葫芦蜂的样子很好看,它浑身漆黑,呈椭圆形,状似一枚一分为二的大枣;飞翔时,翅翼在阳光下发出幽幽的光,并伴随着一种如胡琴般好听的声音,看上去优雅而有诗意。
在上一个世纪的七十年代,乡间到处是瓦屋和茅草房。瓦屋上长有瓦松,茅草房是用稻草搭就,上面生有茵茵细草,看上去朴素而温馨。我们就生活在这样寒素的屋里,生活在这样一日三次有炊烟袅袅升起的屋里,惬意而安详。
和我们一起生活在这屋下的,还有葫芦蜂。它栖息在我们的屋檐下,和我们隔窗相望。那椽子上圆圆的孔洞,是葫芦蜂的巢穴。整个仲夏和秋日里,葫芦蜂就来来回回在洞口进进出出,或在屋檐下盘桓。
葫芦蜂好像是一夫一妻制,在我整个的孩提时代,我似乎从未见过两只以上的葫芦蜂进出同一个巢穴,要么是一只,要么是两只联袂而至。
一段时日里,我时常奢想着能逮住一只葫芦蜂,给它的足上系一根线,让它如金龟子一样,在我的周围嗡嗡地飞翔。但我不敢。大人们说,葫芦蜂毒性很大,能螫死一只小牛犊,果真是这样吗?我曾经被小蜜蜂螫过。它们钻进木槿花的花心采蜜,我把花悄悄地从外面聚拢来捏住,我便听到被困的蜜蜂在里面挣扎,企图脱逃,发出嘤嘤的鸣声。但有一次,我不慎未能捏住,结果被外逃的蜜蜂螫了手,不是很痛,只有些许痒麻。我用嘴吸了一下,也就没事。我还被大马蜂螫过,很痛,痛得我眼泪直流,别人帮我挤了一下,也不知挤出来毒汁没有,反正被螫的一面脸肿了三四天,至今脸上还留下一个小坑。但我从没有被葫芦蜂螫过,也没有见到别的什么人被葫芦蜂螫过。一日黄昏,我看见两只葫芦蜂钻进檐下椽子的洞里,连忙用一小疙瘩湿泥巴将洞口严严地塞住。我一夜没有睡好,猜想着葫芦蜂会不会被憋死。可令我惊讶的是,第二天,当太阳出来的时候,那个被堵塞的洞口已被打通,它们仍悠然地在那里飞来飞去。
很多时候,我常看见葫芦蜂在扁豆架中流连,那串串紫花和绿油油的豆叶,被它振动得一颤一颤的,如微风拂过水面,让我的心为之醉。便无端地想,葫芦蜂难道也和蜜蜂一样,也喜欢花儿的清馨?是谁给它起了这么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夏日的风轻轻地吹过我的脸颊,温润得让我想要睡过去。
蚂蚱
穿着绿色或枯叶色的长袍,抖动着头顶的两根长须,瞪着一对琥珀色的眼睛,蚂蚱静静地伏在路边的草丛中,或田中的稻叶上,在盛夏时节,在初秋时节,如果没有人或者外物惊扰的话。
蚂蚱以植物的叶子为食物,尤其喜欢吃水稻的叶子。盛夏季节,水足肥饱,气温升高,水稻生长得很茂盛,一片一片的稻田,绿得发黑,像是用油灌过。而这时的蚂蚱呢,也像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仿佛一夜间长成,胃口特别好。稻叶便成了它们的美味佳肴,叶子常常被它们吃得豁豁牙牙,看上去像城墙的堞垛。因此,蚂蚱被有些人称为害虫。
这小小的虫儿,仿佛还是一个大烟鬼似的,日日嘴巴里嚼着烟草,嘴角有浓黑色的汁液流出,看上去有点不那么绅士。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兴致,它仍旧时时轻舒薄翼,弹动着两条有力的大腿,从这一株稻丛蹦跳到那一株稻丛;或者是在乡间的小路上蹦来跳去。偶尔,跳不好的话,有时,蚂蚱也会成为青蛙的口中餐。或者,成了乡间小孩手中的玩物。无论哪一种情况,结局都不会太美妙,不是被吃掉,就是被小孩扯掉大腿,然后喂了小鸡。
还有一种蚂蚱,身粗肚大翅翼长,善飞善鸣,一飞能飞十几丈远,不易捕捉。但如捉住,便会成为孩子们的宠物。用麦秸秆编一精致小笼,将其装入,挂在门角,再饵一南瓜花和葱叶,于是,日里夜间,便时时可以听到蚂蚱如琴如瑟的歌吟。
古书上将蚂蚱叫做蝗虫,我没有听到家乡人这么叫过。我自己也不愿这么叫,尽管它吃水稻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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