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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匠小陈 王树贵

淮河晨刊 2019-10-08 08:11 大字

前段时间,家里搞装潢,漆匠小陈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先生事前跟他们谈好了工钱,临做时,工头——也就是小陈的姐夫说,他们是外地人,通常是做到哪家就吃住在哪家。我正好休假在家,有空做饭,也就答应了。一大堆材料,再加上五六个工匠,让我第一次觉得两层小楼的拥挤。

别的匠人不注意小节,端起桌上的茶杯就喝,扯下绳上的毛巾就擦,可小陈从不用我们的东西。他来时,像小学生一样,有个泛黄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洗发液、牙刷、毛巾,那条毛巾都快洗成纱了,但是干净,飘着淡淡的肥皂香。

小陈干活地道。一面墙刮三遍白水泥,边边角角都不偷懒,急得他姐夫直念叨:“工夫都被他磨掉了。”

看别人做活毛糙让我皱眉头,小陈见了就主动返工,直到我满意。墙面粉刷需要把屋里的灯拆下来,我本打算请个电工,小陈不声不响地做了,原来是他做漆匠时看会的。先生知道后,专门从柜子里拿出酒招待他们。听他们说,小陈酒量超过一斤,但那天他只喝了两小杯,以后也没见过他喝酒超过这量。

饭后,小陈喜欢躺在我家只能放一张单身床的阁楼上听自己带来的小收音机。工人辛苦,一天累下来,倒头能睡着。一般别人打呼噜,小陈就关了收音机,改看书,他的旧书包里,有用牛皮纸包起来的《平凡的世界》。他看到我们书橱里满是书,眼睛发亮,从不用干活的脏手碰,有一回,吃过晚饭,别人都聚在一起看电视,他问我能不能借本书看看,走前肯定还。我当然乐意借。

小陈才来时,我们估计他有40多岁了,喊他陈师傅。后来闲聊才知道,小陈还不到30岁。吃百家饭、走百家门的艰辛让他苍老得厉害。

活干完了,匠人们收拾铺盖,要到下一家。小陈跟他姐夫说,还得要半个工,把我家的灯装好。这并不是他们分内的事,小陈姐夫见我们伙食搞得不错,工钱也给得及时,就没说什么。小陈站在人字梯上,小心翼翼地把有18盏小灯泡的大吊灯装好,还拿抹布把吊扇上的积灰擦干净。他说,现在不擦,以后一开电扇,雪白的墙上到处是灰。

小陈要走了,我和爱人一个帮他收拾工具,一个帮他把人字梯扎到自行车上,一直把小陈送上江边大堤,目送小陈瘦削的背影越走越远。

此后,我因工作不停搬家,每搬一次,住的小窝都得倒腾一次,再也没遇见过小陈那样的工匠,自觉,不偷懒,追求完美,关键还是书痴。肉体的疲倦不能让他入眠,外面的世界、不同的活法是他的向往。小陈姐夫说,小陈读高中成绩一直在班级前十名,高考时发挥失常,从那条千军万马拥堵的独木桥上落水了。那个年代,大学还没扩招,小陈只有做起了手艺。若在今天,小陈的命运应该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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