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小花
杨俊国
超级台风“利奇马”来的那天晚上，我有些担忧。狂风呼啸，暴雨如注，“小不点”回家了吗？它会害怕么？它在和那只白猫相互依偎着么？
它是一条小花狗。几个月前，在河边步道第一次碰见的时候，它不到两个月大吧？夜幕降临，没有主人，它怯生生地望着我们。我家的小狗迪迪跟它打招呼，它不停地晃着小尾巴。就这样，它一路跟着我们回到小区。在38幢楼下的花园，它遇见一只白色的流浪小猫。猫狗也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它们一见如故，钻到灌木丛中，怎么唤也不见出来。隔了几天，又看见它的时候，一个大男孩带着它，我问你收养的吗，他告诉我，收养了几天，带到家里，它不让人碰它，叫个不停，于是只好把它放了。它住在地下车库出口的门洞里，那里好心人放有猫粮和水，倒也饿不着。
这么小就流浪，妻子说它很可怜。毕竟它是跟着我们来到这个小区的，总觉有些内疚，于是经常给它拿些东西吃。它见着我们也特别亲。好多回，我和迪迪下楼，似乎有感应，它就欢天喜地迎上来，陪着我们四处溜达。慢慢的，小区很多人都认识它，有人叫它“小不点”，我仍固执地叫它“小花”，因为它是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东北口音的姐姐也想收养它，同样不成，散淡惯了，它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三伏天，地面晒得发烫。它在汽车底下乘凉，见到我和迪迪，一头钻出来，兴奋不已。迪迪跟小花在草地上玩起了追逐游戏。照例，它在前面跑，迪迪后面追，它们在草丛里穿梭，绿浪翻滚。奔跑，跳跃，飘移式急转弯，那是生命的狂欢。终于累了，它四脚拉叉躺在草地上。到了荷塘边，它纵身一跃，跳入水塘里，喝水洗澡一块儿干。它从池塘窜出来的时候，水花四溅。那一刻，我晓得，它长大了，不再是一条狗崽，它活成一条真正的狗。那天，碰见一只黄猫，似乎与猫有世仇的迪迪冲上去然而仓促间便败下阵来，突然，小花勇敢地扑了上去，黄猫刹那间怂了，仓皇逃窜。为奖励小花，我带它们去小超市买了火腿肠。
没人教它，它学会了很多本领。它会躲车，会跟着人过斑马线，甚至会看相，它能看出人脸的友好还是厌恶。友好的，它在你身边示好；觉着你嫌弃它，便躲得远远的。它对这个小区甚至周边环境已经异常熟悉，超市、包子铺、熟食店、小饭馆门口都可看到它的身影。夜晚，它仍然回到38幢车库的门洞里，那儿是它的家。
到了秋天，它就要进入发情期了。这让我又有些担忧。几乎是肯定的，它会被公狗追逐，它会怀孕，成为母亲。它必须要更辛勤地觅食，寻找好吃的东西，才会有奶水喂养自己的宝宝。然后，小狗或许会被人家收养，或许成为又一只流浪狗。热闹散尽，它仍是孑然一身，孤零零住在门洞里。几次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带它去做一个绝育手术吧，了断许多烦心事。突然又有些自责，这个想法很残忍，一条狗与异性恋爱的欢愉都被剥夺，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狗狗有很强的情感记忆，很可能和人一样具备记忆过往事件的能力。它们对自己走过的路、喜欢的人和物、特殊的气味和声音等等都记得很清楚。我坐在那里抽着烟胡思乱想的时候，小花在草丛中望着远处发呆，一动也不动。它一定在回忆，一定有许多往事在它脑海里浮起。悲伤的还是快乐的？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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