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难忘的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楼下新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我住二楼,一楼就是花店。
平心而论,我一开始并不反感这小小的花店,因为,在冰封大地的日子里,这小小的花店曾那么出色地点缀过冬的清冷与冬的单调。
自然,小小的花店里人来人往,使我想起了一个叫做“熙熙攘攘”的词。
于是也就有了让我烦恼的时刻。这就是:来买鲜花的人并非个个都像鲜花似得宁静,有的嗓门挺大,像高声喇叭,挺吵人。
可我又偏有个神经衰弱的毛病--这么一吵,我肯定不能挺安静地备课极投入地写作了,于是悲哀地认定:完了!那份属于我的宁静完了!
我变得焦燥不安,忍无可忍。
终于到了那么一天,我走进了那家小小的花店。
开花店的女孩儿立即笑眯眯地迎了上来:“老爷爷,您买花?”
我摇摇头,看了看她的眼睛。
没错!绝对是一双无邪的眼睛:黑漆漆的,挺亮。
然后就是她那笑眯眯的声音:“您瞧!这些花特别懂事--特别喜欢人来看它,不论老人还是孩子。”
声音挺亮,像诗。于是身为作家且极爱写诗的我也就再次看了看她,她笑得挺灿烂,穿着打扮也极得体,使我想起了一个词:精致。
既然精致是一种美,既然这精致的女孩子给我的印象挺好,本想说点什么的我也就立刻决定偃旗息鼓转身而去。
可也就在这时,她突然拿着一朵花走向我:“带朵花走吧,是我送给您的。”
“送我?一个不再是花的老头儿?”我吃了一惊。
“嗯。我每天都要送一朵花给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再说,您肯定喜欢花——我猜的。”
我立刻笑了,我居然成了一个极美丽的谜。
我猜我笑得一定也像朵花。临出门,我还说了句挺友好的话:“姑娘,给您的花店起个名儿吧,别让您的花太寂寞。”
她立刻深深地点了点头,笑着,挺感激地看了看我。
我则笑眯眯地把那朵花举得高高的,算是答谢,然后走了。
第二天,小小的花店就有了个美丽的名字:小雅。
我也就猜,这开花店的小女孩儿八成就叫“小雅”。
日子就这么花似的一天天地开着。
小小的花店生意挺好,天天人来人往,天天熙熙攮攮。
不幸的我肯定从此睡不好午觉了--就因为那熙熙攘攘的声音。
但我忍住了,我咬紧牙关,决定努力适应这嘈杂的声音。
不为了别的,就为了那女孩子的极天真、极友善、极明媚的笑。
突然到了那么一天。那精致的女孩子捧着一束鲜花来看我了。
我吃了一惊,挺惊异地在她的脸上找着答案。
她真诚地看着我:“真对不起,我原先一点也不知道,开花店居然也会这么吵,更不知道这楼上还住着一位老人,一位做学问的老教授,一位极需要安静的作家……”
我赶紧说:“不不,您的花店挺好。”
她摇摇头:“不,不好。一点也不好,我不该打扰您。我,我明天就搬。”
我吃了一惊,一向口若悬河的我突然变得张口结舌。
“这花请您收下,就算是我的深深的歉意……”
我受宠若惊:“不不,这不合适。”
“收下吧,我真的挺抱歉,不为别的,就为了我的花店里的那叽叽喳喳的声音。再说,我看过您写的小说,那小说挺甜,就像这些花。再说,收下这些花,让花与花说说悄悄话,不是挺美吗?”
我再度吃了一惊,极惊异面前的小女孩儿,小小年纪,居然说出了这么一句极精彩极有诗意的话。
我越发慌乱:“那--让我怎么谢您呢?”
“别,别。就算一个原谅,原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个顽皮的小孙女……”说着,她鞠了个躬,不等我表态,就蹦蹦跳跳地跑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滚过一层热浪。
我突然觉得我的小小的书房成了天堂。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些温馨的花。
那--是一位小天使送的……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个学园艺的大学生,寒假开个花店,是为了筹集下学期的学费……
(张玉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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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