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似幻的《荷塘月色》

坐看云起□姜德照忘不了高中语文课本所学的那篇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课文，而今我第一次游清华园，在那一方寂寥的荷塘畔，禁不住低声吟起文中那熟悉的一段句子“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是田田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其实，我始终认为，散文所描绘的这景色，不应存在于北方的清华大学校园内，更应见于江南水乡。文中“荷塘”一词，是由荷花与水塘组合而成，显然是生长荷花的池塘，而文中也提到江南的采莲和梁元帝《采莲赋》，其实真正有意味的是王昌龄的《采莲曲》：“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荷叶、荷花与美丽少女的物我合一，简直是一幅妙不可言的江南人物风俗画。

此时，朱自清的荷塘虽然在眼前，其实一直在我梦中。还记得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教我们学这篇课文的语文老师，是文革后落实政策重新回到中学讲台的一位老教师，他那不高的个头和高倍的近视眼镜，以及当时给我们讲授这篇课文时的神态，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迄今仍然历历在目。我不知这位老师在说朱自清的经历时，是否联想到了自己命运的坎坷，那读一句而后让我们紧跟着读一句的语气中，略带着那种嘶哑，还有他的眼角不时闪过的泪花，在我的心里永久地定格下来。后来当我大学毕业后当了老师，依稀开始进入到他当时的年龄段，才有自己真实的体验，意识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其实并不是在写荷塘，也不是在写月色，而是一位有博大情怀的人，在对命运美好不绝如缕的追索与咏叹。而有机会亲临文中所描写的荷塘边，去领略一下那超凡脱俗的境界，也就成了一个梦中的情景。今年四月的某一天，我与几位同事去北大、清华两所学校办事，闲暇时分，第一次在清华大学校园里漫步，而这座清华园的确名不虚传，让我们流连忘返。当我们在校园的花园与甬道边走边聊时，不经意之间就走到了一方不大的水塘旁，一位同事说，这就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所写的那个荷塘。此时的荷塘并无当年那些荷叶与夜色的景致，加上是夕阳西下的大白天，也不会有月光的降临，那就自然也就不会有“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像笼着轻纱的梦”的景象浮现，而往事如烟的感觉，瞬间就从我的头脑中油然而生，我好像看到了处于抑郁不得志时期的朱自清的那种苦闷的表情，也好像看到了他对当时这个荷塘月色的那一往情深的眷恋。人生几多如意，几多徘徊，其实都在内心有着一种关于梦与现实的纠结之情在其中萦绕。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们都是其中渺小如草芥一样的生命，无法去选择在人生最美妙境界中永久驻留的权力，无论是我们的梦想还是回味失去的梦想，梦都萦绕在我们的生命之中，难以舍弃或排遣出去，因为我们依旧要打起精神，去迎迓属于我们自己生命的每一个早晨，无论是我们多么地不情愿。不信东风唤不回，是我性格中的一种执拗吧？我始终认为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所描绘的境界，是可以从江南水乡寻觅到。于是，在自己过去的几十年人生旅途中，也曾几度走进江南的土地，去寻找到《荷塘月色》所描摹的景致，有时候看到江南的稻田边的几株芭蕉树和椰子树，那种兴奋的心情就难以言表。迄今，我也走过了当年青葱岁月，已经进入知天命的阶段，许多人生的问题此时早已不需要答案，也懒得再去做一番青春的寻觅了。于是，我也开始理解这眼前的北方荷塘了，此时虽然已非当年朱自清眼中的风韵，但毕竟曾经有过，那也可以释然了。美好的东西大多不可能永存，也不可重复或被复制。

眼下，就在这内心的一段纠结期间，我的耳畔好像飘过了凤凰传奇那天籁一样的歌声，他们这对歌手，在这首中国风歌曲中，把《荷塘月色》再一次为我们演绎得有声有色“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弹一首小荷淡淡的香/美丽的琴音就落在我身旁”，我不知道这首歌曲是否冲淡了我们曾经关于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的意境的想象，但我坚信，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从来就拥有一方永恒的《荷塘月色》，也许在远方，也许在内心，也许永远无法遗忘，那毕竟是梦幻一样，依旧是“推开那扇心窗远远地望/谁采下那一朵昨日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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