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秋风去采菱□谢汝平

《天龙八部》中，段誉被掳至江南，上了阿碧的小船，船从菱塘驶过，阿碧采菱予众人，还亲手剥菱给段誉吃。段誉见那菱皮肉光洁，送入嘴中，甘香爽脆，清甜非凡，笑道：“这红菱的滋味清而不腻，便和姑娘唱的小曲一般。”这一段关于采菱剥菱的描写，与江南水乡风情相得益彰，让人忘却这是刀光剑影的纸上江湖，每每想起，仿佛看见剥净的白白菱角就在眼前，满口生津，欲啖之为快。

和菱角一样可口的要数江苏民歌《采红菱》了，歌是男女对唱，男声唱道：“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郎有心，得呀得妹有情，就好像两角菱，从来不分离呀，我俩一条心”，然后女声接唱：“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得呀得妹有情，得呀得郎有心，就好像两角菱，也是同日生生呀，我俩心相印。”歌声旖旎迷人，歌中表现的爱情更是真挚朴实，令人沉醉。

菱角并不是稀罕之物，村前屋后池塘都有生长。一汪平平的水面，被旺盛的菱叶铺成绿毯，间或开些或黄或白的小花。而那些菱角，则躲在菱叶之下的水里，只有把菱叶翻过来，才能采摘，因此人们把采菱又称为“翻菱角”。家乡菱角有两角菱和四角菱，两角菱较小，颜色青绿，角上有尖尖的针，不小心会被刺到。四角菱要大得多，颜色较深，有点偏紫红色，因其形状极像牛头，故又称“牛头菱角”。嫩的菱角可以用手把皮剥开，直接放在嘴里吃，开始有点苦涩，不一会苦味尽去，满口甘甜，清脆又解渴。老了的菱角颜色变深，需得用牙咬开，而此时的菱肉面面的，适宜煮熟了吃，或者用刀剖开去皮，跟瘦肉排骨之类一起烧制，倒是不可多得的佳肴。

立秋以后，带着儿子回乡，面对满池菱角，儿子好奇心起，同时也勾起我肚里馋虫。于是用小时候的方法，掰来一根粗壮的芦苇柴，把柴稍折弯，找草藤系成钩子，伸到池塘里捞菱角。菱角捞上来，儿子迫不及待地采摘，然后在水里洗净，剥开来吃，满脸馋相。毕竟芦柴的长度有限，捞不到远点的菱角，于是旋即回家，找来一根细绳，一端系在手腕上，一端系半截砖头，使劲扔到池塘中间，然后拉动绳子，不一会就捞上来一大丛，儿子采摘菱角于携来的盆里，很快装了半盆。然而这些捞菱角的土方法实在不雅，且让满池菱叶东倒西歪，让人于心不忍。后来侄儿带来一只大木桶，轻轻放下水去，边划水边采菱，由于木桶是圆的，没有棱角，不容易被菱角藤缠住，感觉比小船更好使。

站在岸上看了一会，不禁心里痒痒，也想亲身一试，好在这玩意小时候玩过，不一会就掌握了平衡，在水面上自由穿行，心中甚是畅快。不由得又想起《天龙八部》中的场景，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快意恩仇的江湖，全忘了生活中的焦虑与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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