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论”与“吃亏论”
邱绍义
我很小的时候,祖父就去世了。屈指算来,我和祖父共同生活的时间不足十年,但祖父的谆谆教导,还时常在我的耳边回响。
祖父的脾气大是出了名的,即使在父亲结婚以后,他还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对父亲大打出手。冬日里,祖父穿着一件羊皮大袄,头戴一顶瓜皮帽,坐在用玉米皮编织的草墩子上晒太阳,我依偎在祖父的怀里,一边听他讲故事,一边帮他捋胡子,这种场景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心里,我所感受到的只有祖父的疼爱、温和、慈祥,唯独没有严厉。祖父就是这样,对子女脾气很大,对孙辈真的是一点脾气也没有。有一次,表哥来我家,我们都跟着祖父睡觉,不知是谁,夜里把床给尿了,祖父认定是表哥干的,但也没生气,只是一边晒被子,一边自言自语:“这个小孙子,又把我的床尿了……”
在我的记忆里,能够搜寻到祖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三辈子不读书,不如一窝猪。在我不识字的时候,祖父就经常讲故事给我听,有时还找来一些小人书给我看。后来想想:祖父不正是在培养我读书的习惯吗?祖父十几岁就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推着独轮车,南里北里跑买卖,让他的三个弟弟在家好好读书。如今,在我们这个大家庭里,既有早期的中专生,也有现在的大学生、研究生,祖父应该感到很欣慰了。
祖父对读书的情怀,从他给晚辈起的名字里可见一斑。他给三个儿子起的名字里分别带有“友”“才”“华”三个字,这不是希望他的儿子们“有才华”吗?他给孙子们起的名字里,则分别带有“仁”“义”“礼”“智”“信”,这不正是对孙辈们提出的道德要求吗?我和弟弟分别出生于1970年前后,祖父给我起的乳名里带有一个“葵”字,取的是“朵朵葵花向太阳”之意,而弟弟的乳名里带有“永忠”二字,是“永远忠于共产党,忠于毛主席”之意,看,这些名字多有时代感!
祖父心善,乐于助人。他常把“吃亏人常在”这句话挂在嘴边。祖父兄弟四人分家,采取抓阄的形式分配房子,事先声明,谁抓到好房子就要给抓到差房子的一些补偿,结果,祖父一把抓到了最好的房子,而他的四弟则抓到了最差的房子。考虑到四弟年轻,居家过日子经验不足,祖父二话没说,直接把自己抓到的好房子和他的四弟换了过来,同时不要四弟任何补偿,自己则白手起家。祖父这种“吃亏”的理念,深深地影响着他的子女们。
祖父虽然走了几十年了,但是他的“读书论”“吃亏论”却永远地留了下来,成了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古人说: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祖父以自己不高的文化水平为子孙们指明了人生的道路。现在,我也快到了做爷爷的年纪了,祖父的传家宝,我也将传给我的后代们,让好家风一代一代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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