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秋天
苗青 摄
□梁荣
童年的秋天,住在乡下,妙趣横生,如山上的枫叶,远看像团火,近看多得数不过来。
童年的秋天,在那埋着温暖阳光的土地里,挖出一个个肥大的红薯、芋头,拔出一个个身穿白衣的萝卜姑娘,扯出扎堆成长的花生……秋光就像这萎缩的叶子一般,在渐落渐光的枝头慢慢变黄、变薄。
童年的秋天,成熟的丰收里酝酿着不熟的童心。秋天的午后,我们脚踏阳光的经脉,手握竹棍,在房前屋后,寻找从树上掉落下来的果子。但有时运气不佳,找不到吃的,不成熟的童心便起了“贼心”,伸出竹棍,秋色便从树上一起被打落下来。或红红的柿子,肉软味甜;或黄澄澄的梨,圆溜溜的香甜得很;或绿中带黄的柚子,形如灯泡却比我们的脑袋还大……这些果子随着竹棍的摇动,喜气洋洋地滚落一地,树下便是轻快明亮的欢声笑语。
“奶奶,梅参他们又来打我们家的果子了。”果子的小主人发现了我们,喊声响起,我们便作鸟兽散,只听几颗小石子“呼——呼——”地划过叶间,落在身后。紧接着是几声苍老的叫喊在身后响着:“不要让我抓到你们,抓到打断你们的腿,小小年纪就做贼。”其实在乡下,到了秋天,菜园边,屋子前后,小路边,只要是成熟的果子,不管是谁家的,过路的大人偶尔爬上去吃几个,谁也不会责怪。但让人不解的是,对于我们这些不成熟的童心,大人们每次都不会放过教训的机会。我们就是在这种非打即骂的教训中渐渐成熟,成熟如树上的果子,让人羡慕与仰望。
童年的秋天,晒谷场上的童趣飞扬。晒谷场建在斜坡上,总共有上中下三个层阶。没等太阳出来,大人们把稻谷搬过来,我们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我们跟着父母来认清自家的晒谷场地,便于守鸡、看雀及翻晒谷物。
可大人们一走,晒谷的事就被我们抛到了脑后。三五成群,各忙各的。女孩子画地为“海”,用石子做键,开始踢海;男孩子分成“三国”,棍做枪,竹做剑,板做刀,在斜坡上上演“三国战”;也有美食家,找来粉红的石块当“红烧肉”,摘来竹叶做“青菜”,捏来泥团当“土豆”,开始加工叫卖……晒谷场瞬间成了不成熟的大舞台,谁也不管你想扮演什么角色,喜欢就去做,开心就好。
“秋后算账”这个词是我们在晒谷场上最切身的体验。大家正玩得开心,大人们收工回来了,拿着耙子围着禾场把谷拉一圈,发现那谷未被耙过,下面一层居然还是湿的,再看看场边散落着被麻雀啄食留下的空壳……顿时,晒谷场上燃起无烟的战火,有挥舞扫帚、扬耙扛棒的追打,有狮吼一般的厉声责骂。胆大的拔腿就跑,胆小的低头落泪迎鞭打与数落。第二天,整个晒谷场仍然是童年的乐园。
童年的秋天,空气里流淌着“咝咝”的秋乐。我们跟着秋风轻轻悄悄地穿过篱笆钻进园子里,抖裂了豆荚,一颗颗黝黑的豆子蹦蹦跳跳地钻进了篱笆墙边的缝隙里,等到来年的春天,准从缝隙里钻出一个个小脑袋,再次爬满篱笆墙。
乡下的秋天在凉凉的月光里渐行渐远,最后淹没在小村庄的月色里。草丛里的蟋蟀们仍然组团合唱,大声欢唱那首老歌,和我们的童年一起,被田野上刮过的一阵风吹着,轻盈、散漫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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