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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牵着一只小虫去散步 王莹

济宁日报 2019-08-16 10:02 大字

仿佛一夜之间,田野就瘦了。

风从旷野间呼啸而过,拉出一条又一条直线。没有什么再能阻碍它的步伐了,那些曾经挺直了脊背摇旗呐喊的秸秆们,沉默地堆在一旁;哗啦哗啦——干枯了的叶子,偶尔还会唱起曾经熟悉的歌谣,山坡上却再也没有竖着耳朵倾听的农人们——都忙着呢。秸秆们叹息着紧紧抱成一团,凉意开始从大地深处往上升腾。

冬天已经在来的路上。秸秆们想。

清远的天,越发清澈了呢。云彩们软得像一团棉絮,被风儿扯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像是孩子们嘴边的棉花糖,连牙印儿都那么明显呢。你瞧,东边大树顶上的那一团,一丝连着一丝,眼看就要掉下来了呢。

村子周围的马路开始热闹起来了。玉米黄,谷穗金,田野里的色彩都被搬过来了呢,沥青的马路上被刷了一层又一层;麻雀们从高高的树枝上搬了下来,开始在马路两侧的草丛里聚集,那么多的谷粒和玉米,够他们猛吃一阵的了;那种叫鹁鸪的大鸟,也忽闪着翅膀加入到队伍中来,这样奢侈得不像话的日子,可是不多了呢。

瓢虫们失去了藏身的青纱帐,一股脑地涌入到人家的院落里。窗台上,纱窗上,甚至房梁上,聚集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黑点。又过了一个周末,女生宿舍里总是少不了它们的光顾。城里来的女生们忙着尖叫,男生们忙着哈哈笑,瞧吧,俺们这里就不招这小虫……

哪里是不招呢,不过是虫虫们对他们的地盘不屑一顾罢了。对于虫虫们来说,这是他们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日子了,有阳光的地方,便是天堂。

乡里的农人们早已习惯了和虫虫们互不相扰。对他们来说,这些野地里的邻居不过是来串个门子,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何况,它们的生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前夕,这些早晨起来还忙忙碌碌的小生灵,到了傍晚,他们的生命就会随着阳光一起枯萎……

农人们镇定自若地拿起笤帚,扫起那些安静下来的小小尸体,也扫起一地的秋光。没有人嫌弃过它们,也没有人为它们悲伤——奔波了一个季节,终于可以歇歇了。在乡民们的眼里,生命的来与去,原本就是一首最自然的歌谣。不管是卑微如蝼蚁,还是华丽如星光,自然界的哪一个生命不是这样的呢,来和去,都有自己的时间。起于尘土的,最终也会归于尘土。

操场上,几个孩子蹲在一起,在看一只长得华丽丽的小虫——它正扭动着腰肢,卖力地通过这片巨人国的区域。那黄中夹杂着黑色斑块的花纹,有力摇动的触角,无一不昭示着它的力量——可孩子们偏偏不怕它,不知谁的小手,拿着一根小棒挡住了它的去路,小虫摆摆它的触角,扭动着细长的身子转弯了。

孩子们呵呵地笑,太阳也暖暖地照下来。田野里,空下来了;慢慢地,树枝上也会空下来,阳光和风,都可以无遮无拦地在天地之间尽情流淌。

操场西边的土地刚刚翻过,新种下的一排排海棠树,静默着,没有言语。

“一二三……足足有三排呢。”一群上体育课的孩子跑过来,认真地数着。

“天冷了,它们不会被冻死吗?”一个孩子问。

“放心吧,它们会在地底下好好地扎它的根。”园林工人笑呵呵地回答。

“那么,明年它们会开花吗?” 另一个孩子迫不及待地问。

“会的,一定会的!明年的春天,你一定会看到大片的海棠花,粉紫粉紫的,漂亮着呢。”园林工人们一边说着,一边忙着给小树们培土,扶正。

“耶——”孩子们开心地叫着,笑着。你瞧,阳光那么暖,春天,也不远了呢。

属于虫虫们的时光,很快也会被埋入地下,等着明年的一声惊蛰,所有的记忆,就会重新唤醒。

时光对于它们,仿佛仅仅只是一种刻度。它们从来只需生的热烈,而无需怀抱死的恐惧。生命,就是在这样周而复始的轮回中,走向永恒的未知。

因了这份淡然,那些未知的,不能预料的洪荒,似乎也不用那么恐惧。汤青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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