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栖居

我虽然在城里住，但东西60多米，就我自己一家，三间两层，一个小院子，院外是白杨树，有十多年了，产权是别人的，享受绿荫的权利是属于我的。前面也是树林，后面也是树林。前面只有两户人家，再前面是别人培育的花树苗。城里的朋友羡慕我，享有这一片树林和花树，农村的亲戚来看我，就轻轻地笑。

前几年树小的时候，父亲还在树行里种一些菜，后来树越长越大，只是在间隙，从夏末到深秋开一丛一丛的牵牛花，有粉色的，有白色的，顺着落叶后的灰黑色的树干往上爬，每天早上，脸蛋上抹着露水，对着我笑，书写着对生命的热爱。太阳每天都是新的，霞光万道，日子每天都是新的。

一只老猫八岁了，以前年年都生两窝小猫，每窝都是四只五只的，每次父亲都精心地喂它，也成了我们家重要的成员之一。院子的大门上有洞，它可以自由出入，屋子里的纱门是自己做的，为方便它怀孕自由出入，拐角专门锯断两根，又安上一块蓝色塑料软板，教了它几次，就会了。它知道房间是休息的地方，大小便，都是到外面的树林里，每次都用爪子抓泥土盖上，就是在厚厚的雪地里，没有泥土了，它也不怕冷，用雪盖上。一直在心底坚守，做一个城市里文明的猫。现在它老了，生命快走到尽头，又留了一个小猫咪，长得和它相似，陪着它慢慢地变老，在生命最后孤独而又单调的日子里，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陪着它，把安静如水的时光都激活了。有它们俩陪着年迈的父亲，又把父亲那孤独的日子也给激活了。大的安静，小的调皮，都不按照常理到处钻，父亲不停地关照那两个。晚上，它们又把他的房间作为归宿。在老人少觉的夜里，偶尔淘气撒娇。冬天的时候，父亲晚上不想起来了，就放一块布，把蛋糕放在布上，再放在被上。老猫就安静地吃，通过那一层布，与老人默默交流。

树林里早先有好几只黑色的鸟儿，可以唱动听的歌曲，我会在院子里放一碗清水，我不在家或是睡觉时它们饮用。春天的早上，我是被它们美妙的歌声叫醒的。有时甚至还有喜鹊来，我的眉眼里都是笑。喜鹊叫，喜事到。有时老是没有喜事时，我也会埋怨它。老公说，一家人，平安地活着，健康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喜事，想想也对，生命中，还有比这两个更重要的喜事吗。

后来日子沉郁的时候，竟然不时有戴胜鸟飞来，也是吉祥喜气的象征，把我生活中的苦闷和烦恼，都一点一点给叨走了。我早先误把它们当作啄木鸟了，后来发现它们从来没有啄过木头，才百度到它的真实名字。

那一只只的小刺猬好久不来我家了，但是今年春天竟然来了两只灰色的小松鼠，天天早上把树上的嫩枝咬得落满地，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附近的人都来看它。它们胆子小，但是如果在树下放一些馒头和剩饭菜，它们也会偷偷地下来吃，夏天的瓜果剩下了，也是它的最爱。一次买瓜，有个人打开，熟的稍微过了一些，但是还能吃，那人就不要了。我对父亲说，那两只小松鼠最喜欢吃这样的瓜了，你带给它吧。食物是动物与人之间的联系点，它们会记得你对它的好。

我有好多盆花草，好几棵硕果累累的结白籽儿的石榴树，父亲亲手栽的几棵花椒树，还有无花果，一株在树荫里闷闷不乐的白果树，以及每年春天把细长的柳枝儿轻轻拂动的柳树，一棵在冬天里传递希望和梦想的绿叶女贞，还有一棵我抱不过来的、也是父亲亲手栽的白杨树，最早四周没有树时，它就开始在夏天为我送荫凉了。更不要说那冬温夏凉的压水井，还有传统的节能地灶锅……

而现在，我就要搬家了，搬到城里拥挤的楼房里去，我将如何处置我的这些花草？如何割舍这里的小动物？思来想去，心中总是难过……

徐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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