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三个鬼子上路
衣德龙/口述衣成龙/整理
一个和三个
1944年秋天,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已经取得了重大胜利,在中国战场上,中国军队发起了猛烈的反击,日本鬼子已成溃败之势,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几天了。
这一年秋天,正是秋忙季节,一个八路军战士押着三个日本鬼子,从东面来到我们村。这个八路军战士高大威武,一脸英气,黯黑色的脸膛,强壮的身躯,站在那里,像一座铁塔。他手里端着一支步枪,上面镶着刺刀,那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那三个日本鬼子,都受了重伤:一个是头部受伤,那鬼子的前额和后脑都用绷带缠着,只露出两个耳朵和两只眼睛,腿部也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像一具会活动的僵尸;一个是胳膊受伤,应该是已经断了,整条胳膊都用绷带缠着,用一条绷带吊在脖子上;另一个是腿部受伤,一条腿始终是蜷曲着,膝盖处有污黑的血渍渗了出来,他拄着一根棍子,一走一蹦跶,脸上显出痛苦的样子,并发出轻声的呻吟。这三个日本鬼子哭丧着脸,一副狼狈相,全没有了昔日烧杀抢掠的穷凶极恶。
下午三四点钟,八路军战士押着三个鬼子,在家庙台子上休息。村子里的人找来了村干部,村干部安排八路军战士在村里住了一个晚上。三个鬼子住在家庙的南屋里,由民兵负责看守。
第二天,吃了早饭,村干部告诉我母亲(我父亲在外地),要家里出一个牲口、一个人,帮助八路军押送俘虏。听说为八路军办事,我很高兴。母亲把牲口鞍子备好了,我牵着牲口出了家门。到大街上一看,衣凤勤和张丰普也牵着牲口来到大街上,都在家庙前面集合。我们三个都是1932年出生,那一年都是12岁。
到大街上才知道,原来,是村里派我们三家出人出牲口,去送日本鬼子。在家庙前面的石阶上,村干部招呼村民,把三个鬼子扶上牲口。村民们对日本鬼子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杀了他们,哪里还有人肯扶他们!所以只站在那里观看,任凭村干部怎么招呼,没有一个动弹的。最后没办法,村干部上前扶着鬼子上了牲口。
我恨他们!
我看着鬼子骑在俺家的牲口上,恨得牙根痒痒,我恨不得把这三个小鬼子都杀了!
1942年冬天,鬼子“拉大网”,“扫荡”牙山革命根据地,俺那八十多岁的大老爷衣丕琛,不幸被鬼子抓住了。鬼子逼着老人当向导,老人坚决不去,被日本鬼子捅了好几刺刀,被残忍地杀害了。俺本家的四姑奶奶,怀孕7个多月,领着个5岁的孩子,躲在大山里,结果还是被日本鬼子抓住了。一个鬼子故意在四姑奶奶眼前,一刺刀一刺刀地捅那个5岁的孩子,把孩子活生生给捅死了!之后,又残忍地把四姑奶奶杀害了。
这群丧心病狂的野兽,连老人、儿童、孕妇都不放过,现在倒用我们的牲口驮着他们,我觉得,这简直对我们的牲口也是一种侮辱!可是,这是村里派的差事,说是帮八路军完成押送俘虏的任务,我们小孩子也真是没有办法。
临走的时候,母亲叮嘱我:“路上多长个心眼儿,离小鬼子远点,别看他们受了伤,那可是些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紧跟着八路军,别吃了小鬼子的亏!”我拿着根棍子,跟在牲口的后面,肚子气得鼓鼓的,低着头也不言语,心里琢磨着:不能叫小鬼子舒服地骑在牲口上,要想个办法整整他们。衣凤勤和张丰普也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这两个平常就顽皮捣蛋的傢伙,估计也是在琢磨整小鬼子的主意。
走到花花洞,这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旷野,洞旁边是一个乱葬岗。我悄悄对八路军战士说:“叔叔,咱们把小鬼子杀了,扔到乱葬岗喂野狗算了!”八路军战士早就看透我的心思,他对我说:“小鬼子实在可恨,可是他们现在投降了,成了我们的俘虏,八路军有纪律,不虐待俘虏,更不准杀害俘虏!”“那他们在中国杀了那么多人,白杀了?”我追问。
这时候,我想起了大老爷、四姑奶奶和那个被鬼子残忍杀害的孩子,真想拿起八路军枪上的刺刀,捅死他们!八路军战士说:“我的任务是把他们押送到目的地,他们的罪恶是要清算的。”
这时我才意识到,八路军战士是不会允许我们杀掉这三个鬼子的。
我们手上有棍子
三个杀人的恶魔,骑在牲口上晃悠,而我们四个人却在下面走,那个八路军战士大概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看得出,他很疲惫。我憋着一肚子的火,便招呼衣凤勤、张丰普故意落下一段距离,我们三个一起商量整小鬼子的办法。
从家出发的时候,我们都拿了一根赶牲口的棍子,这下派上用场了。我们快步赶上自家的牲口,猛地用棍子抽打牲口的屁股。那牲口受到突然的打击,撒开腿就跑,我们追赶着,一边打牲口,一边趁机打鬼子,三个鬼子吓得嗷嗷直叫。我们紧追着牲口,抡起棍子狠狠地痛打鬼子。八路军战士没想到我们三个少年会来这一手,他被落下了老远,大声呼喊,叫我们停下,我们也不听。牲口跑得越快,颠得越历害,一边跑,一边尥蹶子,终于把鬼子从牲口上掀下来了,滚跌到路边的沟里。
小鬼子被跌得很惨,像驴一样大叫,叫着叫着没声音了,我们拿棍子指着他们,学着鬼子的话:“八嘎雅路!起来!起来的!装死的不要!”八路军战士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制止了我们。我们三人看着鬼子被摔得那个狼狈相,乐不可支,心里想,都摔死才解恨呢!
牲口身上没有了负荷,此时正悠闲地在路边吃草。八路军战士一脸的无奈,他很理解我们这些在战火中生存的少年,理解我们对鬼子怀有的刻骨的愤恨。但是,他的任务是把这三个鬼子安全地押送到目的地,他没办法纵容我们。
鬼子被摔怕了,谁也不敢骑牲口了,而且,因为这一摔,伤势更重了,他们也上不去牲口了。我们三个少年好不快活!那个八路军战士用鬼子的话,跟他们叽里呱啦了一会儿,我们一句也听不懂。看得出,那三个鬼子遭受着很大的痛苦,他们十分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挪,几乎是爬行的速度。
到了下午两点多钟,我们把三个鬼子押送到骂阵口村,完成了押送俘虏的任务。
一晃,75年过去了。我们三个少年当年虽然违反了八路军不虐待俘虏的纪律,但我们从来不后悔。日本鬼子在中国犯下滔天罪行,他们从来就没反省过,教训他们一顿,该!
新闻推荐
通过手机APP买药如今已成为新趋势。不过,记者调查发现,在没有提供医生开具的处方时,用户也可以在部分APP上买到处方药;部分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