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错”的成本不该是孩子的人生
在《关于做好2019年义务教育招生入学工作的通知》中,教育部明确对私塾式教育乱象“开刀”，要求严厉查处以“国学班”“读经班”“私塾”等形式替代义务教育的非法办学行为。而在两年前，教育部还只是提出“要高度关注接受‘私塾’‘读经班’等社会培训机构教育的学生”。
业内人士解读,这标志着读经运动的式微，至少在义务教育阶段，全日制的读经班已经从“非主流”彻底滑向了“非法办学”。
但记者在调查中也发现，这类读经班仍然隐藏在山区、郊区、小区，禁而不绝，新一代读经少年甚至面临着比“前辈”更差的环境：回归，没有学籍或跟不上进度；继续，眼前要忍受东躲西藏，往后出路更难寻。
因此，找到这批最早被贴上标签的读经少年，通过他们的视角再论读经教育的是非，不是为了猎奇和满足大众好奇心，而是希望更多人正视这种教育实验的成果，再次提醒那些寄望于通过“恶补”传统经典来给现代教育“下猛药”的人们以反思的视角。
记者在采访读经群体时，首先接触的是家长。坦率地说，当代中国家长，大多没有接受过系统传统文化的教育，也没有多少传统文化的理论基础，说起“国学”一脸向往，其实概念模糊，甚至用宗教形式进行教育，他们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即便是自己的子女因此出现了生理心理上的问题，他们还是觉得追求一种理想的教育有错吗？只是运气不好所托非人罢了。很少有人反思盲目试错的成本，其实是孩子的人生。
生命是需要从容涵养的，容不得病急乱投医。从大部分受访读经少年的经历来看，他们所接受的“老实大量读经”跟“填鸭式”教育并没有本质差别，都是忽视了成长规律、个体需求、不合时宜的功利教育。当然多少有些获益，例如对传统经典的积淀、对心性的磨炼等，但更多的还是徒增了烦恼,加剧了“病情”。
“国家不是弘扬传统文化吗？教育部怎么唱反调？”采访中记者还多次面临家长这样的疑问。其实，在教育部的通知中有一个关键词是“替代”，目标是以读经班替代义务教育，损害适龄儿童接受义务教育权利的行为。正如继承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不能与读经班等同起来，打击非法办学的读经班也不等于打压传统文化。事实上，近年来国家对传统文化的重视已经体现在了国民教育的普及中，包括教材中增加古诗词背诵篇目，推动传统文化进校园等，追求的不是盲目复古，而是时代与古典精神的融会贯通。
“我既不想成为错误读经方法的牺牲品，也不想被利用为反经典的错误思想的工具。”正如一位读经少年所言，他们是一次教育实验的“半成品”，走过了一个阶段一部分国人激进复古的弯路。正因为这条路崎岖不平、贻误人生，探索与试错之后，也许对传承优秀传统文化，什么才是正确“姿势”，我们应该更清醒了吧。
新华每日电讯记者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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