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走向远方 □卢 峰
夏日的天气炎热,知了在树丛里嘶鸣。那间小房的窗外树枝摇曳,几股风裹着热气从窗外钻进来,掠过父亲满脸病态的脸:父亲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目深陷,神志不清。我掀开盖在父亲身上的薄毯子,用手轻轻拽动父亲干枯如柴的脚,脚骨关节嘎吱作响,像是老屋腐朽的久不转动的门轴突然转动时发出的嘎吱声。父亲前年因脑梗塞落下半边瘫痪,我就将父亲接来我寓所休养。父亲住的小房间的窗外,树叶儿在风里轻摆,枝丫上鸟鸣清脆,这样怡然的风景依然掩盖不住我忐忑不安的情绪。
父亲开始还会在我的帮助下从床上爬起,后来手脚肌肉严重萎缩,他只能靠左手左脚使力,而今他左手左脚能动,但力气不如以前,跟全身瘫痪差不远矣。父亲几乎丧失生活自理能力,还经常便秘,他排便的时候就瘫坐在大便凳上,嘴里发出“吭哧吭哧”声响,脖子青筋直暴,额头直冒汗。最糟糕的是,我们恰好不在家,就无人将父亲扶上大便凳。父亲只能拉在床上:他将臀部挪移到我们备好的“茅坑”边自行解决,这种时候粪便多少会粘到床边,臭气熏天。我回到家已于事无补。这种时候,我只能默默地给父亲擦洗身子、换衣裤和床褥。
每当我将父亲从床上扶起坐在凳子上的时候,他伸出左手,从床边的抽纸盒里徐徐抽出纸巾,动作很缓慢,纸巾随着他的手抽离纸盒,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父亲很沉醉的样子,我估计唯有这种音声能让父亲在这狭小的空间找到自己。父亲嘴巴歪斜,为了便于吞咽,我经常给父亲熬粥,肉菜撕成小片放入粥里。我照料父亲是理所当然的。父亲出身贫寒,初中文化,年轻时做过小队会计,每天负责去农田给人记工分。成家后,家庭生活窘迫,父亲就会外出捕鱼,他很会观察水面上的气泡,判断水下有没有鱼或有什么鱼,经验丰富,向来不空手而归。
我平日在外地读书,寒、暑假就会跟着父母下地干活。记得读高中时,暑假里的一天,我与父亲两人在地里摘黄瓜。黄瓜长势很好,绿油油的。我们摘满3大箩筐的黄瓜,扛上自行车后座。此时天公不作美,哗啦啦下起了大雨。躲雨的地方也没有,只好冒雨上路,但道路泥泞,无法骑行。父亲在前抓着车把手,我在车后推,泥巴夹进车轮,每跨一步都很吃力。雨水混着汗水、泥水把我们父子俩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身体疲惫不堪。父亲年轻时很少下田种地的缘故,不擅长做农活,这点我当然看在眼里,因此很多事我都会抢着帮父亲干。父母吵架,我自然偏袒父亲,母亲心里也明白,但她也不吃醋,也不挂在嘴上,家人就这么相互扶持着撑过那段苦涩的日子……
我看着父亲干瘦枯槁的样子,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心痛。毕竟,我印象中的父亲年轻帅气、强壮健硕;他曾经谈笑风生,家庭里洋溢着幸福的气息。而此时,父亲被病魔吞噬,苟延残喘,我能做的就是陪父亲变老。在路的尽头,我只能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无限眷恋。记得有句话说: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我知道父亲剩下的时光不多,我只能陪着他走向远方,走完他的人生驿站,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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