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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涅槃 读当代大家晁海水墨画

咸阳日报 2019-07-18 10:18 大字

□耿翔

读《天地之间》(1992年)

天地之间,走来土地一样宽大的人,和山一样高大的马。

天地之间,一匹马,腾起一副极简的形体。万物拥挤着的世界,就像被横扫一空。就像只剩下,马的呼吸和汗渍。那位牵马的人,已不是从战场上,带着一身血迹,趴在马背上。

天地之间,一匹马,抖落鬃毛上的云烟,被一位种地的人,重新牵回到土地上。马头高昂,身边的山河,没有不被感动。站在马的身边,牵马的人,像站在土地的,金銮宝殿上。

天地之间,被一匹马,也被牵马的人,彻底用一身,正大之气占满。

读《牛系列之一》(1988年)

洇在水墨里,一群没有套上木犁之前的牛犊,不知服役,在人间有多么苦。

一群在场院里,围绕人,有些闲散的牛犊,咀嚼着胃里的干草,正把带进来的,阳光的热量,反刍在身体的每个部位。土地需要,牛能长出一副巨大的骨架,能套上原始的木犁,拉动身边的山河。

身上的毛色,像披着太阳,织给人间的一块金毡。

一头牛犊的背上,会落下很多的手印。看见的人,没有不伸出粗糙的十指,用乡村神秘的手势,在这些牲口的身上,像心疼地抚摸自己。

在成群的,还没有受过苦役的牛犊面前,我像一眼认出:

童年的我们。

读《牛系列之二》(1989年)

牛的脊梁,很像隆起的山。天空里的云朵,也被抬高。

这些牛,也把自己抬高到大地,人烟稀少的地方。然后回头,像在十分警觉的张望中,拒绝身后,那些柔弱水草的诱惑,以及用一头死牛的皮,搓成的鞭子,生硬地抽打。

牛的眼睛里,能够装进去的事物,都在汹涌的泪水里面,浸泡出我们身上的伤痛。不是当时,多年以后,这些被你留住了原形的牛,它们隆起大地的肩胛,被缰绳磨碎,也被死神带走。

牛的脊梁,像挺在身边的山。牛的声音,被泥土埋得很深。

读《牛系列之三》(1990年)

天地之大,被一头牛,用陨石样的体格占满。

在陨石神秘的闪光里,寻找只属于牛的皮毛上,能浮得起的一种色彩。人类很深的夜里,谁为一头牛,缝制着一件耕耘大地的蓑衣?即使陨石,碎成颜色的粉末,也有硬度,磨响牛的骨头。

土地看见,牛拉着木犁喘息。

庄稼看见,牛在咀嚼干黄的谷草。神也看见,牛把坡地踩平。

牛的眼睛,看见太多的人世沧桑,便不再转动。挤干最后一滴泪水,把它原样归还给一块化石。面对你用陨石,凿成的牛,我从那只深邃的,眼睛里,像看见宇宙的黑洞,装满牛,看见的人类。

我要掠过一头牛,驮在身上的大部分山河,只对视它的眼睛。

读《牛系列之八》(2000年)

生命的诞生,多在黑暗之中。这些最接近人的牲口,也一样。

一样带着,黑暗反射出的,那些不多,却可以清冷地照见自己轮廓的光。从一头牛的身体里,分裂出另一个自己,谁能说出中间的阵痛?借着神,送来的圣光,我看见一场,清洁的洗礼。

这是一场,被黑暗围猎得,只剩下寂静的诞生。舔着浓淡干湿,犹如夜色的胎液,牛的嘴唇上,也有生命,听得懂的一些口唤。那头披着一层黑暗,最先让土地,身子一动的牛,用力站起来的样子,湿润着天空。

赶在夜色,退去之前,身后的坡地,一定会生长出干净的青草。

读《女麦客之一》(1995年)

麦子黄成了,一条大河的颜色。沿着将要泛滥的河水,流过来的方向,一群手提镰刀的女麦客,也上路了。

渭河边上,这些苦焦的女人,追着麦子成熟的声音,会把自己渴死在路上,像失去性别的,夸父。我看见,她们蛮荒的身形,移动在风神吹来的麦浪里,就是一座,被镰刀凿空的山。

我也看见,她们回眸的那一刻,带着麦子成熟的脸色,以及手里刃口青白的镰刀,割得苍茫的脸色。头顶的草帽,遮挡住盘古的太阳。挣扎在麦芒里,目光空洞,已把自己遗落在他乡。

背对苍天,女麦客,手提镰刀,一路向大地深处隐去。

转身看见,割过麦子的山河,像自己,又瘦了一层。

读《女麦客之二》(1995年)

大地的怀抱里,一直散发着,来自你们身上的遍地麦香。

睡吧,睡在自己身体的暗香里,此刻,你们不需要遮挡什么。也不需要飞鸟,扑灭麦梢上的火焰,藏在你们心里的翅膀,不会打开。接天的麦地里,天下的黄金,被你们拼命,夺在女人的怀里。

你们怀抱,神也念想的粮食。你们睡在,神也歇息的地上。你们说着,神也会说的梦话。这个时候,你们也像一群滚动在天边的羊群,为了麦神的生死之约,把女人的日子,牺牲在男人,也会喊累的麦地里。你们倒下,疼痛的身子,贴着大地,还能泛起一丝湿润的土壤,像在自己身上,听见水声。

被麦香包围着,依偎在同伴的怀抱里,像依偎着连天的麦浪。

读《女麦客之三》(1995年)

这是我熟悉的,麦镰。也是我身上,那些旧年的伤口,更熟悉的麦镰。

很像转场的,牛羊,这块麦子的草地,被你们手中的麦镰,一个上午吃光了。生硬的太阳,像神的脸色,端挂在头顶。脚下的道路,一定比麦垄遥远。追赶在风的身边,你们铁打的表情里面,风只剩下,哭泣。

抱在怀中的,麦镰,看见你们浮满虚土的脸色,越来越僵硬,也让刃口的那一道青光,暂时暗淡下来。穿过太多的村庄,你们的脚步,一刻也停不下来。每个女人身上,有过短暂的美丽,也在此刻毁灭。

此刻,我只能祈祷麦镰,在下一块麦田里,不要碰伤你们的肌肤。

读《牛系列之十》(1992年)

这一刻的世界,应该静止不动。这一刻的大地,应该回到初始。一对相濡以沫的母子,正从世界和大地,不安的身边走过。它们看见,或听见的事物,都不及吃在,嘴里的一把干草真实。背着土地的颜色,拂过光滑的皮毛,风有风的干爽。

就是不安,像山的影子,从清浅的草地上,浓重地碾压过来,该驻足或回头的,都不放过。这些喂养着牛,也折磨着牛的地方,一切与土地,和土地上的人,有关的往事,都成烟云。

这一刻的牛,看不到世界安静。这一刻的牛,回不到大地初始。

读《瞬息》(1994年)

一堆云越过天空,从头顶涌来。一只鸟越过云层,从头顶飞去。

云和鸟,带着自己可以在瞬息之间,越过天空的身体,向着地面俯冲下来,或者远去,都不磨损,我们头顶的一丝光线,都不惊动,一对安静的羊。

只是草地,于瞬息之间,被突然涌起的水波,淹没起来。

天空里的云朵,越过一对低头的羊,倒映在水里。

吃草的路上,那些时刻落在,身上的尘土,也斑斑点点。

瞬息之间,通过云或者鸟,天地,静止在哺乳者身上。(B)(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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