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家书
□舒敬东
了解一个人,最便捷也是最精准的途径应是看其与家人的书信。《傅雷家书》全书洋溢着严父千叮万嘱、循循善诱的舐犊深情,看其家书有种静水流深的宁静与深邃,情感炙热,笔尖却显得波澜不惊,纹丝不乱;而同样是性情中人,梁启超却是内心世界纤毫毕现,尽展笔端,看任公家书,就像于亭下观赏那淙淙的山间溪水,一路蜿蜒,跌宕多姿,尽入眼帘。
任公一生儿女众多,用情最深的应是其长女梁思顺,其家书中随处可见的“肉麻话”便是佐证:“因思若吾爱女在侧,当能令我忘他事,故念汝不能去怀,昨夕酒后作一短简,今晨视之乃连呼汝名耳……”“汝近顷照相否,吾极欲见汝近影。”“吾每不适,则呼汝名,聊以自慰……”“呜呼,吾此时深望吾爱女,安得汝飞侍我旁耶?”此类脱口而出、直发心扉的快人快语是应接不暇,俯拾即是。
这些言辞哪像是出自旧时代一个传统父亲的笔端,尽是现代慈母的心境与言辞。《傅雷家书》中这类“肉麻话”,当然也有,特别是傅聪刚出国的那个阶段,诸如“孩子,你这一次真是‘一天到晚堆着笑脸’!教人怎么舍得!”然而不多,多的是理性的剖析与细细的叮咛。相较而言,傅雷用笔要内敛与克制得多。
思顺受其父疼爱,亦是自有其因缘的。思顺是任公的第一个孩子,在她之后,母亲又生了一个男孩,但没过多久就夭折了。一直到八年后,也就是1901年,母亲才生下儿子思成。也就是说,在那八年里,梁思顺一直是梁家的“独女”,独享着父母与祖辈的万般恩宠。这份恩宠并未因弟妹的次第到来而减少半分,反而随着她的不断成长,她还被父亲当做“小助手”和众多弟妹的“小导师”予以精心栽培,承担着上传下达、替父分忧的特殊使命。
想当年,先父对我大哥的教导是最为严厉。如今思来,应是为我们树立榜样,好让我们兄妹五人跟着学。任公与先父在教育众多儿女上之不同在于:一个是培养小助手,一个是树立榜样。不想思顺既成榜样,又成了助手,合二为一。更多时候,她还是其父倾诉的对象、交心的朋友与“忘忧草”。看梁启超家书,便知任公心中藏不住话,至少对思顺是如此,不管大事小事,事无巨细,任公都要向思顺一一倾诉,“吾党败矣”,事业失败了要倾诉;“灯火尽熄,茶水俱绝”,也要倾诉。父女之间能处成这样,时下能有几家?
当年,我在外读书期间,父亲亦时常给我写信。可恨当时不知珍惜,如今想看先父的书信,竟是遍寻不着。女儿在外读书也近五年了,我们跟她联系不是电话就是微信,从未写过一封书信,唉,如今谁家还写信?妻子大都是通过微信语音聊天,直接快捷,就像乘高铁;看我在手机上一笔一划地码字,她就急。她哪知道,我在一字一字输入的同时,其实亦是在遣词造句,斟酌语意。
若是换成现在,我就想:傅雷一定是字斟句酌地采用文字交流,而断不会用语音输入;而任公呢,则一定是采用语音输入了,他那充沛的感情那等得及一笔一划慢腾腾地输入?早就脱口而出,一泻千里了。
任公说自己“笔锋常带情感”。看其家书,还真是一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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