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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岁月的暖

玉林日报 2019-06-17 07:19 大字

相思花又开了,落黄遍地。这些年金鸡山像整了容似的,林大娘都快认不出来了。她在孙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在爱人曾站过岗的地方。

几十年了,当年他离开尚年幼的孩子和娇柔的妻子去守卫边疆,在长达五六年的日子里,只能让思念在相思树的花景中扩散。许多承诺还来不及实现,他就提前违约了,倒在了那个充满硝烟的镇南关。他唯一留给她的是抄写的那首唐代诗人权德舆的诗:“家寄江东远,身对江西春。空见相思树,不见相思人。”以及哨所旁捡拾的一小袋相思树花。

1979年春天的相思树花似乎长得更旺盛,却也落得更急切,飘落的相思树花多像林小妹当年止不住的泪水啊!蒹葭水岸,思念望眼欲穿,却再也盼不到踏着晨曦归来的人了。灿若烟霞的面孔,君已不见;柔情婉转的念想,君已不视。哭得肝肠寸断,望断天涯路,唯独不见君。那年她千山万水地过来,就是要看看爱人曾站过的地方,她要摸摸陪伴爱人孤独守望的相思树。为了年幼的孩子和年迈的父母,她唯有挺起坚强的脊梁,唯有把咫尺天涯的思念,如蛭附骨的痛,沉淀成心底的回忆,让深藏心底的懂得,在岁月里花开并蒂。爱的柔软,爱的勇敢,都只为将爱与阳光,可以放在与他同在的地方,放在与他血脉相承的地方!

此后每年的清明,她都带着儿子,后来也带着孙子来到匠止烈士陵园,来看看他,看看他的战友们。他永远定格在36岁的模样,他留给他及后辈的是一等功的荣耀,可她却未敢再涉足他曾经站过岗的地方。她唯有任痛在岁月里荏苒,将思念在流年里焚烧。

岁月如梭,四季流转,几十年过去了。或许是上天在冥冥中安排,孙子也站在爷爷曾经站岗的地方,百里河山置于足下,金风萧瑟峰峦层叠。和平年代,这里不会有黄沙漫漫,战场硝烟,唯有金鸡山顶上的一些弹孔,以及克虏伯大炮见证着过去的历史!但孤独与繁荣,更像互不相溶的水与火,磨砺着像孙子一样年轻官兵的心。因为爷爷,因为排雷受伤退役的二叔,因为家门牌上的“光荣之家”,因为先烈们用鲜血换来的幸福,作为大学生入伍的孙子懂得倍加珍惜,倍加努力!

山有山的高度,水有水的柔情。战士们一批接一批,在山顶的石缝中开拓出369块菜地,打造了山顶上艺术品般的菜园,并把它建成一座最美丽的菜园、花园、乐园和精神之园。那年,林大娘给孙子寄来治胃病的黄金果早已落地生根,如今果实已挂满枝头!入伍当年,孙子因为水土不服,胃口不好,得了轻微的胃病,林大娘就想起了黄金果煲猪肚治胃病的偏方。那时真是一果难求,林大娘翻山越岭,找到了这种果,并寄给了远方的孙子,并且让他种些在菜园里。如今硕果满满,犹如一个个顽皮的孩童,在阳光下欢快地眨着眼睛!

祖辈牺牲了,父辈退役了,孙辈又接过保家卫国的棒,一家人的军人情怀,血脉传承!孙子来这儿也快四个年头了,他喜欢这里,喜欢上有爷爷味道的地方!他和战友们与青山为伴,与百年相思树为伴,在艳阳与寒风里,守望孤独的夜晚,用年轻的身姿守护着祖国的大门!

一树花开,温润相伴;花开成海,一世安暖!这是战士们的暖,这是林大娘心里的暖。因为这暖,每一颗青菜都娇艳欲滴,每一棵瓜秧都亭亭玉立!因为这暖,在时光的罅隙中,撷取一朵相思花香,播撒在长满思念的土壤,让林大娘呼吸里都带着花香!相思树下的一家人,满心欢喜地眺望着遥远地平线上那飘扬的五星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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