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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胡同中学

合肥晚报 2019-05-19 01:00 大字

1923年,在睿亲王府原址上建立了北平著名中学之一的京师私立大同中学,在之后的屡拆屡改屡建中,王府原貌渐渐荡然无存。首任校长是北大教授谭熙鸿先生,该校实行新式教育,很快就与当时蜚声京城的贝满、育英、汇文等几所中学一同扬名天下。新中国成立后,大同中学被改名为“二十四中”,在北京市的中学排名处于中上游水平。上世纪60年代,有一个哲学词汇“一分为二”是很走红的社会学概念,二十四中竟也被一分为二,成为“二十四中学”和“外交部街中学”。再后来呢,外交部街中学又被更名为“一百二十四中学”。新禧千年里,不知又是哪一片云彩飞来,两校又合二为一,回归“大同中学”旧称——真的是,潮起潮落,云卷云飞,往雅了说,这叫做“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一百二十四中,在“文革”中的“就近分配”命令中,成为我的胡同中学。

我这个北京话中的“小丫头片子”,居然就在外交部街中学里厮混了两年半时光。那是最宝贵的冰雪聪明的青春年华呀!并非是我主观想“混”,而是被强制地“混”着日子:今天到农村拔麦子,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明天在学校里脱砖坯,说是苏修要打来了,必须深挖防空洞,便烧出许多许多、许许多多的红砖。只有在初三的上学期,突然传来最新指示“要复课闹革命”,一时,老师们亢奋得腰都挺直了,无需动员,一个个“蠢蠢欲动”,在连课本都没有的荒谬面前,苦口婆心地教我们学会了一些基础英语。

我还被教会了一元一次方程,那是我这辈子最惊艳绽放的与代数拥抱的蜜月期。小学5年级即遭遇“文革”,北京从1966—1968学校关门,我连6年级的功课一点儿也没学,就以“小学毕业”身份被分配进了我的胡同中学。此前那动荡的两年里,我们大院里有一位大医将他的4个孩子关在家里,亲自督学数理化;而我的家长被批斗,整日凄凄惶惶,自顾不暇,我也就“自由化”了两年。这一“复课闹革命”指示来临,我感到自己可就惨了,根本不知道代数为何物?张老师嘴里的“正数”、“负数”,在我简直是魔法世界的语言,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后来换了王老师,是位留用的“旧知识分子”,他的课就像是一把一把钥匙,一点一点打开了同学们心中的锈锁,也叫我重新找回了学习的快乐。后来学了半学期以后,学校顶着“右倾翻案”的无限大压力,搞了期中语文和数学考试,语文是默写生词,这对于两年来整天以“黑五类子女”身份囚在家里“自由化”看书的我来说太不难了,所以我就成为全班唯一的满分;数学就两道题,难得上了九霄云天,我憋到一节半课的时候,终于用一元一次方程给解出来了,班上另一个女生即那位大医的女儿,用三元一次方程解出,我俩的得数一样,老师证实都做对了!班上一共50来名学生,只有我们两个女生做出了那道题。从此我就喜欢上了数学,后来进工厂做工后,还坚持自学完初中三年的6册数学课本,此竟成为我1978年考上大学的一个关键因素,人生真是步步连环啊!一直到现在,我也还没放弃对数学的向往,前些时在微信上看到10道数学测试题,还忍不住做了做,结果做出8道,对了6道!我认为数学和语文其实是并蒂莲,在我们看不到的高空中,它们就合二为一,结成一颗自然果。在“上帝”面前,哪儿有那么多无聊的分野……

1970年6月,突然变故又来了,说是由于连年把知识青年都送到广阔天地去了,北京市就严重缺乏劳动力了,就需要把我们七〇届的一半学生提前分配进工厂。于是,我就黯然告别了外交部街中学。之所以“黯然”,是因为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庆幸能进工厂,留在京城里不用上山下乡了;但又不甘心以这么低级别的学历就终结学生时代;第三,心里总还是存有一个上学梦,自小的理想是考上当时北京市排名第一的女校师大女附中,然后考北大。现在若去了工厂,万一要是下半年恢复高中了呢?虽然我一直对自己被强行塞进的这所胡同中学耿耿于怀,在老长时间里觉得她“委屈”了我,可现在突然要我离开,我心里还是涌起了“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的惆怅。

□韩小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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