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的俊秀

二十四节气中，小满是个独特的符号，不像节气，却像人名。仿若刚刚长成的邻家少女，秀气水灵，浑身上下透着青春的味道。

小满的确是俊秀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四月中，小满者，物致于此小得盈满。”原意是夏熟作物，主要指小麦的籽粒开始灌浆饱满，但还未成熟，只是小满，还未大满。这时候的麦子青翠欲滴、穗粒丰盈，却没有半点负累下垂的老态，一根根竖得笔直，看上去满是青葱和希望。

中国文化是含蓄的，小满的称呼就蕴含着某种心理指向。古语云，“物盈则倾”、“水满自溢月满自亏”，小满是恰到好处的，既有积存，又不过量，更重要的是事物处于攀升状态，尚未达到饱和，离物极必反的顶点还有距离，这样的一种状态是中国人最为欣赏也最为向往的。

印象中的小满，就是与一片绿色的原野连在一起。5月下旬的季节，天气还没那么热，大平原上风吹麦浪，满耳满鼻都是醉人的清香。这个时候，菜花谢了，蚕豆老了，惟有连绵的麦子绿得那么酽深，绿得那么壮阔。那时候，我们喜欢到田野里读书，学校前面不远就是一大片麦田，同学们就拿着课本，在麦地的田埂或是河边坐下，朗读背诵一些内容。犹记得高考前的那个5月，我和另一位同学常趁空闲，专门跑到田野里背书，累了，就在树下躺一躺。那是多么令人怀念的日子啊，就在那年夏天，我如愿进入了一所重点大学，而作为节气的小满，也给我留下最为美好的回忆。

时光虽过去20多年，小满却始终面露微笑，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你，眼光里充满期待。有时候，小满会幻化成一棵棵小树苗的模样，嫩绿的树叶和挺直的树干，正如当年的我们。耳边亦会响起当年老师的教诲，“能进入高校殿堂，你们都是秀才，但不可骄傲自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惟有谦虚谨慎，才能一路前行。”

我牢牢记住了老师所说的两个秀字。我们首先要有一颗不断进取的心，让自己优秀，其次又不能急于求成，或骄躁不安，而是要将收获和满足一点点积累，始终保持平和从容的心态。

小满有三候，一候苦菜秀，二候靡草死，三候小暑至。苦菜是荒滩泥地上长的野菜，无论商周先民还是从前艰苦的日子里，我们常用它充饥，这是一种苦中带甜的植物，我们一路尝着它，等到了杂草的枯死，等到了麦子的丰收，结局固然欣喜，但经历的过程更令人难以忘怀。那些艰辛，那些曲折，都是人生宝贵的财富，可以说，无论荆棘苦痛，无论鲜花掌声，每一步，我们都在收获小满，都在拥抱欢喜，小满就是我们每一步的人生积累，它串连起我们的所有足迹。

那一望无垠的原野上，起伏着令人心驰神往的岁月弧线，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每一年，我们从那里走过，在阳光下拂动着永远青翠、永远葱茏的绿色光芒。

□文/张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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