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养的猫 朱玉房
那只花猫何故到我父母那的,我不知道。或许儿女不在身边,年迈的父母为了打发寂寥难捱的时光,或许是为了偌大空旷的房间得有个响动吧。拆迁还原后,那只花猫就来到了父母的家。
猫初来时,身躯瘦小孱弱,一把握住其腰,手指缝隙间似乎还可以加塞些东西。抱它时,人的呼吸都得小心又小心,唯恐一声粗气会折断它的身躯。那喵喵喵喵的叫声,细如蚕丝,似有似无,仿佛雾气中飘过的梵音;又如大观园里林妹妹那饱含着幽怨、叹惋的娇喘。太小了,太弱了,如此弱小的生命应该待在妈妈的怀里,待到丰满健硕后尚可独步天下。担心这个小生命的存亡,我们坚持送回去,送到猫妈妈那里。我父母态度决绝:不!决绝的态度里有几分难舍,更多的是一份自信。他们相信,只要他们悉心照料,用心呵护,这个小生命一定会如他们孩儿们一样健康成长,去经营属于自己的一块天地。
隔三差五地回家看望父母,我们发现那只小猫蹲在沙发一隅,半闭着眼睛,看着室内人影晃动,如其姝的静女。要不就扑足地面,穿穿这个腿,蹭蹭那个脚的,抬头喊叫:喵——喵——喵——。娇小、卖萌,可人。每有此况,我娘都会一遍遍提醒:看着点猫咪,看着点猫咪。烧饭、做事再忙,只要脚下有猫咪,我们都会小心翼翼,慎之又慎,甚至为猫咪让道。不然,稍微不慎,猫咪就会喵喵喵地惨叫,我们自然也会遭遇我大我娘的质问和斥责。
我大是个农民,一辈子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可猫咪的到来,一下子让他细腻温存起来。每次外出那只猫都会悄然地尾随,每次我大都会折身弯腰把猫拣起抱回来,用手不停地摩挲着猫的脊背,恍如交代自己孩子似的:在家等着,我一会回来。人啊,是不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的另一面都会纤毫毕现呢?几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在深深地思考这个问题。中晚饭时,我大习惯于喝两口。倒好酒后,我大粗犷的嗓子捏了又捏,唤出几声温柔而细糯的叫唤:咪——咪,猫咪。喵——喵,听到唤声,猫弱弱地回应着,悄然地来到我大的脚下。我大端起盘子往猫碗里拨菜。猫在桌下唔唔地吃着,我大坐那嗞嗞地品咂着浓醪。猫吃好了,就势卧在我大的脚面呼呼地酣睡,我大仿佛被定格在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就连盛饭舀汤都由我娘代劳递到手里。
几个月,仅仅短短的几个月,原先的小猫咪长大了,强壮了,叫声亦响亮了许多。此时,我娘笑逐颜开,笑盈盈地跟我们讲:看看,猫长大了吧!语气里充盈着骄傲、幸福和欣慰。
那天晚饭后,我大一句话没说,突然撒手人寰了,前前后后不到五分钟。我们兄妹伤心欲绝,哭天抢地。那只猫没像往日那样,回到自己的窝里休憩,而是蜷缩着身子,蹲在我大的脚头前,不时地发出喵喵喵的哀嚎。赶也赶不走。
我大走后,那只猫跟我娘更是形影不离,有点相依为命的味道。我娘在屋外晒太阳,它依偎着我娘的腿,悄无声息、一动不动。晚上,我娘看电视,它拱在我娘的怀里,眯着眼睛想自己的心事。我娘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它的背:猫咪,睡觉去吧。那猫跳到沙发上,前爪支撑着,身体向后伸个长长的懒腰,再拱到我娘的怀里。我娘睡了,猫就势躺在我娘旁边,陪着我娘,等待着天明。我娘喜欢吃带鱼,每次买回家,我娘都浅尝辄止,剩下的放到冰箱里。那是我娘为猫留着的。年前,我娘旧病复发,到诊所打点滴,快晌午时,娘几次催我回去,回到我娘的屋里给猫弄点吃的,她不用陪。
五个月,整整五个月后,我娘也因心梗随我大而去,我们兄妹失父的伤口还未愈合,又被扯开,一滴一滴往外流血。那几天,我们浑浑噩噩,不知昼夜,没有饥饿。那只猫去了哪,吃了没有,睡在哪儿,我们无暇也没心思去过问了。
送走母亲的那个休息日,我去他们那开门透风。那只猫不知从哪嗖地一下蹿出来,蹿到我的跟前,冲我喵喵喵地叫。摸摸它的肚子干瘪瘪的。我知道它在问我要吃的。我是午饭后过去的,两手空空,什么吃的也没有啊。如果我大在,如果我娘在,休息日我肯定会回来,给他们做吃的,猫也不会饿成这样!我大我娘健在时幸福、快乐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猫在不停地喵喵喵,我抱着它又泪眼滂沱: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厚明嫂子听到了我的哭声,从家里端来一碗汤泡饭,大概是饿极了,那只猫埋头唔唔唔地香甜地吃着。我执泪相望。
临走时,我执意要将它带走。猫似乎知道了我的心思,躺在那堆火纸旁,一动它,它就如丧考妣的嚎啕。那嚎啕声里满是绝望,以至于让人不舍再动它一下。邻居说,这个猫认人,几次抱它都抱不走的。饿了就出去找点吃的,吃过了就回来躺在这。这些天一直是这样。
唉,猫儿,我知道你想以这种方式报恩,可你的主人都不在了,你在这儿会被饿死的!唉!
末了,我买了2根火腿肠,放在猫的窝边。但愿猫儿能够计划着点,等我下次回家,别一口气吃完。
新闻推荐
我是客家人,在我们家乡,三伯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三伯因歌喉不错,才20出头,便成为县城一家山歌剧团的主唱,一唱就是五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