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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大师

亳州晚报 2019-04-17 00:00 大字

◎黄廷付

要说母亲是语言大师,认识母亲的人一定都会摇头,因为母亲一天书没读过。

母亲是第一个教会我讲话的人。从我喊出第一声“娘”的那一刻起,母亲的心里便像喝了蜜一样的甜,脸上总是堆满了笑容。尽管那笑容的背后藏着很多故事,有快乐的,也有忧伤的,母亲却一直用她独特的方式,让我感受到世间最深的关爱。母亲听着我那些原始的声音,就能知道我是渴了,还是饿了,甚至是要撒尿了。

我在母亲的怀抱里,每天听着母亲和鸡鸭鹅的对话,慢慢地知道:

“布,布,布”是唤小鸡的;

“咯,咯,咯”是唤大鸡的;

“来,来,来”是唤鸭子的;

“鹅,鹅,鹅”就是喊鹅来吃食了。

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听到母亲的呼唤,张开翅膀,撒着欢儿跑到母亲身边,母亲温暖地笑着,给它们撒粮食吃。后来我也学会了这些语言,但我经常是先逗得它们围着我叫,等我和它们玩够了,才笑嘻嘻地把粮食撒向它们。母亲在不远处干活,看到这情形,总会露出会心的笑容。

母亲还经常和猪牛羊说话。并且也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渴了,饿了,甚至它们不舒服的时候,母亲都会第一时间知道。每次遇到有猪或牛羊生病的时候,母亲就会赶紧去隔壁村子请来医生,给它们看病,直到它们又能摇头晃脑地吃东西时,母亲才会放心地离开。

比起那些大家伙,我更喜欢带着小黑。小黑是母亲养的一条看家狗。这家伙非常忠于职守,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只要有陌生人从我家门前路过,小黑总会第一时间向他们发出强烈的警告。每当这时候,母亲只喊声“小黑”,它便立刻停止了叫声。小黑的地位比那些小东西和大家伙都高,它是有名字的。常常是我们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小黑和母亲特亲,每次母亲上街回来,小黑都会去村口迎接。当它摇着尾巴凑近我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害怕。我学着母亲的声音,怯怯地喊了声“小黑”,它居然就听话地坐在我面前,温和的样子,特别可爱。从此它就成了我形影不离的玩伴。

母亲还教我认识了很多小鸟。印象最深的是一种名叫“豆腐贼”的鸟,母亲说那是一种贪吃的鸟,有几句儿歌就是那时母亲教给我的:“豆腐贼,偷豆腐,老娘打你的光屁股。”我每次想起这几句,都忍不住小声地哼唱着。

母亲说豆腐贼的叫声和其它鸟不一样,声音比其它鸟有些粗犷。那是一种灰色的鸟,它不光偷吃豆腐,还偷吃粮食。母亲经常让我拿着一根竹竿坐在院子里,看着豆腐贼别来偷吃东西。有时候我玩得忘记了拿竹竿,看到豆腐贼突然来到院子里偷袭时,情急之下,只好就用母亲教我的喊声:“呕吼——”

那偷吃的鸟儿,扑棱棱一下全飞到树枝上,继续往下偷窥着。

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在里屋听见母亲在客厅里说话,还以为来客人了。等我出去,发现母亲正对着案几上的一尊菩萨说话。母亲看到我,微笑着说:“我经常跟菩萨说话,请她保佑你们在外面都平平安安的呢。”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外,母亲一个人守着家园。每次我给母亲打电话时,她总是说:“你们别担心我,我一点都不孤单,白天我有鸡鸭鹅和我做伴,晚上还有小小黑呢。”

我听了母亲这话,鼻子不由得一酸,耳边又响起小时候母亲唤鸡鸭鹅的声音:

咯,咯,咯;

来,来,来;

鹅,鹅,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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