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间艺术家 ]
韭菜合里的婆媳情
敦化路街道张玉琴
盆子里的韭菜探出胖嘟嘟的小脑袋,生出鹅黄鹅黄的嫩芽儿,害羞地窥探着春天。我把里边的土用小铲翻松一遍,小心翼翼侍弄着,生怕碰撞了刚刚露出的芽芽。紧接着,趁春雨的滋润,施上了肥,期待韭菜能长得胖些、快些,便用塑料薄膜捂起来。
过了几日,我揭开薄膜,盆里的韭菜长了半尺长,绿茵茵的,嫩绿的肌肤仿佛一碰就能滴出水来,舒展的叶子如同开在心间的一朵花,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春风就芬芳。带着婴儿般天然沉静的体香,有着少女般羞涩娇媚的容颜,又不失青春妙龄的万种风情,我的手将她浅浅捏住,轻轻掐下她的牙尖,捧在手心,放到鼻尖,闭上眼睛,一缕清香从鼻孔侵入,这样的清香,淡而悠远,浓而不烈。是早春新雨初冬的雪,是盛夏麦香秋天的果,是桂子诗中的梅,是空谷幽兰水中的莲。这春天的芽尖让人沉醉。
韭菜是婆婆的最爱。婆婆是个苦命人,三十五岁时公公出了事故,她咬紧牙关孤身一人将八个子女抚养长大,历尽千辛万苦。如今,本该到享福的年龄,不幸的是几年前得了中风,从此瘫痪在床,一直跟着我和丈夫生活。
我们知道婆婆爱吃韭菜合,便立即行动起来:丈夫去菜市场买豆腐,我把两盆韭菜一根不剩地割下来,放在水盆中认真清洗,清洗干净后控水,我摊好鸡蛋饼,切成小方块,放在盘子里备用,豆腐买回来时,我已和好面,把韭菜豆腐鸡蛋放在一起配上各种调料,倒上食用油,搅拌均匀,把擀好的两张面饼重叠一起,放在锅里,一会儿就烙熟了。
香喷喷,黄寸寸,软酥酥的韭合,第一个送给婆婆吃,她咬一口,慢慢地咀嚼品味,笑着说:“就是香,就是香,还是自家种的菜好吃。”那天,婆婆一连吃了三个韭合,人立马精神了,情绪也不那么低沉了,话也比平时多了。
“不知道我明年还能不能吃上韭合?我都八十岁了,大树底下一盏灯,行动不便,拖累了你们,心里老是过意不去……”婆婆念叨着说。
“说的什么话呀妈,你一生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我们愿意伺候你一辈子。有你在,我们才幸福,有你在,这个家才完整。”我说:“只要您想吃,就给我们说,我们不嫌麻烦。”婆婆脸上的笑容像桃花突然绽放。以后每隔几天我要重新割下盆里的韭菜,给婆婆烙上一两个韭菜合子,送到她的面前,看着她慢慢地吃完,真的是一种享受和满足。
我们常说孝顺,孝顺,顺才是孝呢,只要婆婆开心,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和丈夫尽力满足老人的要求,想吃啥买啥。人常说:老小,老小。人老了会回到儿童时代,吃东西像孩子一样贪婪自私,不顾及别人,这个做晚辈的都能理解。
为了照顾好婆婆,我放弃了一个女人应该追寻的梦想和快乐,也牺牲了许许多多本该属于我的空间和时间,就连敲字,也是在夜深人静等婆婆睡着的时候,抽出一点点时间,但我从不埋怨。
韭菜合里藏着我和婆婆永远也讲不完的故事和秘密。两张分不开的婆媳情,里边五味杂陈,一样也不缺。希望婆婆经过春天阳光雨露的滋润身体能好一些,病痛能减轻一些,手脚能灵活一些,生命更加顽强和坚韧一些,就像韭菜蓬勃旺盛,在春天里复活。一纸短文,怎能写尽我与婆婆的一卷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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