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书法,还是做个“老实人”

□彭庆阳

1月3日,中国书协官网发布了关于“全国第二届大学生书法篆刻作品展”等展览部分临摹、抄袭违规现象的情况通报,因临摹或抄袭原因而取消了五位作者的入展资格。看到这样的通报,未免让人喟然长叹:不老实啊!

毛主席说:“要讲老实,有多少讲多少。世界上的事情都是老老实实的。地球绕太阳也是老老实实,是依规矩走的。”显然,“老实”就是诚实、守规矩、走正道。以此观照这五位作者可以说是很不守规矩的。此次展览的征稿启事明确规定“书写古代碑帖集字、集联,及已在公开出版物发表的古今作品,视为临摹,不予入选”。不知这五位是久居象牙塔不谙世事,还是读书读傻了而不解其意?公然置相关规定于不顾,破坏展览的规矩,受到这样的惩罚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其实,这些被取消入展资格的作者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有句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套用这句话就是“撑死不老实的,饿死老实的”。这些不老实的作者喜好名利却又不愿走正道,自然是明知故犯。其结果诚如毛泽东主席当年对“不老实人”的论断:“一切狡猾的人,不照科学态度办事的人,自以为得计,自以为很聪明,其实都是最蠢的,都是没有好结果的。”

原本有着褒义性质的“老实”一词,不知从何时起竟沦为愚笨、无知的同义词。现在要是一不小心夸谁是老实人,对方肯定不愉快,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大怒:“你才老实!你们全家都老实!”其实,所谓“老实人”就是说老实话、办老实事的人,既实实在在地做人,又兢兢业业地干事。做个老实人没啥不好,如国学大家王国维有着“老实得像一根火腿”(鲁迅语)般的木讷和迂阔。也正因为如此,鲁迅先生才称赞道:“要谈国学,王国维才算一个研究国学的人物。”或正是王国维不谙俗务,平日里只做学问的这份“老实”,才让他写出了字里行间都藏着人间至美的《人间词话》,也使他在生前就已成为举世公认的学术大家。老实人不是“老好人”也不是“榆木疙瘩”、“一根筋”,而是忠厚诚实、质朴拙诚的人。然而在现实生活中,“老实”之名已被曲解,认为“老实人吃亏”、“老实人倒霉”,故而谁也不愿意戴上“老实人”的帽子。其实,这都是太多不老实的人做了太多不老实的事,反而让老实人来买单、成了背锅侠。殊不知这种丑陋的现象就像肥皂泡,膨胀得快,破裂得也快。还是老实人好,能够安身立命,活得怡然自得。

时至今日,书画界的老实人日益稀缺,而“不老实”日益泛滥,“精明”者如过江之鲫。然书法的学习既无奇巧也无捷径,既不能一步登天也不能拔苗助长。唯有具备“老实”的朴素品质,面对青灯黄卷、坐得住冷板凳,一笔笔、一字字老老实实地去写,才会“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于书者而言,或难以做到王国维那般的老实,但还是要尽量“老实”一些。学书法要走正道、走大道,不要步入歪门邪道,陷入“野狐禅”；要尊重传统、学习经典,而非耍江湖套路、玩一招鲜。甚者,明明有实力者,可为了走得更快、站得更高、赚得更多,不惜在参展中铤而走险,进行抄袭,甚至是代笔。这些人由于名利心太重、“兵法”太多、“机谋”太深,故难以老实,结果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在这个名利场盛行的时代,书者的“老实”并非是要绝对的清心寡欲,也可以有对黄金屋、颜如玉、车马簇、千钟粟的追求。毕竟人类有追求名利的本能,但要懂得“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之理。求利,要“义利相兼,以义为先”,即所谓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求名,要能不求时名求后名,不求虚名求实名。赵孟頫《赠彭师丘》中云:“学书工拙何足计,名世不难传后难。”客观地说,书法艺术能给人带来名利,但要看淡它、看轻它,要不就会本末倒置,忘掉了学书的初心,毁掉了对艺术本真、纯粹的追求。所以,书者还应该以“老实”为尚。

从通报情况来看,中国书协在对待五位“不老实”的入展作者处理过程中也算是有理有据且不失温情。先是肯定了作者具有一定的创作水平,后指出其违反了有关规定而取消入展资格。但在通报中没有公布作者的姓名,这不能不说是出于一种宽容和爱护。指出错误、取消资格,这只是手段,其目的在于警示那些“不老实”的书者认识错误并改正错误,从而变得老实、严格遵守学术规范,共同营造风清气正的展览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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