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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院里的花椒树

烟台日报 2019-01-31 09:28 大字

光阴故事□姜少杰三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爸爸把它带回老家,它小得像棵花。“什么花,爸爸?”我欢喜地凑上前。爸爸将它栽种在花墙拐角处:“它可不是花,是棵好东西!”

它正对着大铁门,春风穿过有燕子窝的过道直扑向它,温暖的阳光也特别眷顾它。有次爸爸带回家几条鲐鱼,“快去掐些花椒叶来!”“在哪儿?”爸爸指向它。我跑去掐了几片墨绿的老叶,爸爸嫌少。姐姐忍着被棘刺扎伤的痛,连叶带梗掐了一大把。做出的鱼味道相当好,超过了我家从前所有的鱼味。我觉得那盘鱼里的绿枝叶比花朵更美更神奇。

那时我刚学了许地山的《落花生》,感觉到“有用”是对人、对物最大的赞美,这花椒的有用令我对它心生敬意。

盼望着,花椒树却长不出主干。原来它是像窗外月季花一样的灌木,只是比月季花泼辣繁茂许多———崭新的枝叶,像变魔术似的出现在每一个我注视它的瞬间,它一天比一天高大茁壮。我喜欢起风时它随风摇曳的身姿,那时它婆娑的枝叶宛如轻歌曼舞的少女;我喜欢大雨中它静立舒展枝叶的超然,我仿佛听到它正用深根吸水、努力拔节的声音,那时它恰似满怀抱负的少年。阳光下常常有麻雀在树上啁啾跳跃,帮我捉大头绿身体的长豆虫———爸爸管它叫花椒虎。突然有美丽的大凤蝶从叶片下扑棱棱飞起,在树上转个圈就再也寻不见,只留藏在叶下的白茧丝令我惆怅。

先前我觉得院里最美的是花。花墙的北头摆放着两大盆一样高的夹竹桃,一盆雪白,一盆粉红,花枝修长笔直,花朵灿若烟霞。粉红的旁边,有一大盆栀子花。重瓣、雪白的栀子花一开,清新、甜美的浓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夏天的小院瞬间充满神秘、未知的希望与喜悦气息,粉豆花的香味似乎都隐没了。这三盆大花儿都是爸爸不久前拿回家的,他办公室、宿舍的窗台上还养了许多稀奇、好看的花儿。

爸爸周一到周五远在三十里外的单位住宿,每周六晚才回老家。他每次回家都带许多好吃的。“狼多肉少啊!”他有次对着五个孩子狼吞虎咽的饭桌发出感叹,令我有些不好意思。爸爸有办法使桌上的好饭更多些,他早已戒掉了烟酒,又买长得奇形怪状的胡萝卜等便宜蔬菜带回家。“多吃胡萝卜对眼好!”当过司务长的爸爸很懂得给我们加营养。他几乎每次都带便宜的海虹、海带回家,我有时吃腻了,馋鸡蛋,“三个海虹的营养顶一个鸡蛋!”他高声说。

他常带新鲜鱼回家,虽然有时个头小。自花椒树种下,鱼的味道就是花椒叶的味道,是周末的味道。爸爸爱买“扒皮狼”,他麻利地用剪刀从中间剪开鱼肚,熟练的将皮扒下。他将鱼面、鱼肝留下,洗净鱼就上灶了。他做鱼可真有讲究,油欢之后,先放刀法精细的葱丝、蒜片,倒一点酱油,将打了花刀的鱼轻放入。再放入姜丝、花椒叶,焖得差不多时,放入白菜片———院里的香椿鲜嫩时就放香椿。浸了鲜鱼的美味,蔬菜味道比鱼块味差不到哪里去。

一个冬天周末的早晨,爸爸要我去菜地抠菠菜回家炖红蟹鱼。我不肯:天太冷,我自己已冻得瑟瑟发抖,怎么会有新鲜菠菜?!爸爸领我去村东的菜地。那本是块种玉米、小麦的田地,因为靠支流近便取水方便,爸爸在地陇上间种了菠菜,间种了大白菜、萝卜等。此刻白菜、萝卜已经入窖,白霜洒满田地的枯草、冬小麦,一呼吸满是白气儿。

爸爸领我走到靠近松河的地头。扒开覆盖在上面的枯萎玉米秸,一棵棵大菠菜紧贴着地皮活着。它们的叶子似乎要冻裂了,老绿色的叶面呈现出红色、黄色的变化,叶片经络分明,它们似乎正在严寒里咧着冻僵的嘴微笑———从春天到现在,我眼见着一茬茬单薄的小菠菜苗不断长出嫩绿的新叶,长出高挑密集的碧绿身,在阳光下欢笑舞蹈。不想如此严寒的冬季,它们依然顽强地生长着,只是变得低矮、粗壮。爸爸拿铁锨铲开冻土,挖出菠菜———菠菜的根又粗又长,爸爸不舍得丢掉:“菠菜根最有营养了。”

我惊喜地抱着很多菠菜回家。那天爸爸做的红蟹鱼汤格外鲜美,我在平常最不喜欢吃的菠菜根里品尝到了令我震撼的生命力味道。

如今,老家的院子还在,只是早已不见了花椒树。同时不见的,还有爸爸带领我们一起垒起的花墙,一院子的蔬菜花草。

父母与我们早已离开老家,爸爸已老到再不能为我们做一顿鱼。他亲手种下的花椒树,却常常盈盈地欢笑着摇曳在我面前,带着阳光带着绿叶红豆豆,带着它特有的香味儿……

难忘老家院里的花椒树,那是爸爸亲手烹饪的鲜鱼味道,是周末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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