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杯茶
浮生别无他嗜,唯好一杯茶饮。
少时饮茶,狂若牛饮。最喜满口温热茶,端起茶碗来,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如此豪饮,只为解渴,不解茶味。不渴不饮。岂有不渴之理,整日价疯疯癫癫,后背上汗水很少干过。饮则饮茶,不喝开水,更不喝凉水,白水味索然。
早年好饮茶,却无好茶饮。对茶要求不高,似乎只要是茶就行,所饮多是粗茶。谓之粗茶,是因茶叶老成,不是嫩芽。当然,也指做工粗放,没有精制细作。粗茶反要细泡,一把乌黑陶泥茶壶,足足装了两瓶开水,一小撮茶叶下去,就够味了。茶色深黄,茶香浓郁,茶味醇厚。
记得读师范那几年,不时步行往返。途中,难免口渴。路边,有一木柱草顶茶亭,一位老人坐在亭里卖茶。当年茶水便宜,才2分钱一碗。老人算账,或许有自己的算法。水是路边小溪里清凌凌山泉水,不用花钱。柴火是从山上捡拾来的干枝枯叶,不用花钱。至于茶叶嘛,是自家山地里长出来的,不用花钱买,但还算是收钱了,2分钱一碗,收的便是茶钱。估计,老人家连卖茶工夫钱都没算上。反正他没事,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坐到路边,看看南来北往陌生面孔,与行人搭搭话,给行人解解渴。茶水便宜,白开水更便宜,便宜到不收钱呢,随便喝。学生时代囊中羞涩是常事,过往路边茶亭,喝的却是2分钱一碗的茶水,从未喝过免费白开水。倒不是出于某种高尚,不占人家便宜,主要是偏好饮茶。没有茶叶的白开水,渴了也难下咽,隐约有股泥腥味。
工作后拿了薪水,手头渐宽松,开支对象首选柴米油盐酱醋茶。茶虽位次靠后,不在前排就座,却从未被忽略。早晨睁眼第一事是喝茶,晚上睡觉前最后一事还是喝茶。每每照顾好自己,睡前一口茶,免得梦里口渴。
那时对茶已渐有了解,初步具备择茶能力。家乡大别山区是茶叶产地,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种茶树。茶是绿茶,谷雨前后采摘青芽嫩叶,铁锅炒制,揉成米粒大小,名叫炒青。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和身边多数人一样,喝茶爱喝家乡茶——炒青。
十多年前,有机会去了一趟云南,到了距离昆明将近800公里的勐海县。看到了恍若异域风情美丽的热带风光,遇见许多从未见过的珍奇植物,最难忘的当数那些树龄长达千百年古茶树。此前,印象中茶树都是低矮的丛生灌木。到勐海才发现,茶树竟有乔木,高耸入云的乔木。
从前所见茶品,外形无非几种,米粒状、兰花状、雀舌状、竹叶状,如此而已。在勐海,见到了一种饼状茶品,茶饼如北方人爱吃的锅贴烙馍。简简单单草纸包裹,无需密封保鲜,自然状态下便能长时间保存,长可达十年二十年。不用担心茶叶发黄变质,储存久了茶味更醇。
那天,现场观摩傣族姑娘茶艺表演。在优美动听的葫芦丝音乐背景下,身着民族服装的傣家少女坐在茶案前。先以开水暖茶壶茶杯,继而投送黑色的“茶砖”于茶壶中。盖上壶盖,稍等片刻,便开始斟茶。女子起身将装七分满的茶杯,一一送到客人面前。整个茶艺表演过程,如行云流水,若燕子轻飞。女子轻柔动作,完全不属劳作,是舞蹈,是音乐,是抒情诗,是一种行为艺术。接过茶杯,半揭开杯盖,见了茶的汤色,一时惊讶不已。茶色深褐,几近枣红。说实话,凭着当时自己有限的茶饮经验,以为这种茶汤绝不会有好味。见过陈年绿茶,饱吸俗世气息后,茶色深暗。若是手重放多了茶叶,泡出来的茶水便是这种浓重颜色,那种茶味叫人难以入口。
犹疑之际,杯沿触碰了嘴唇。一种不可思议的矛盾动作,必缘于某种气息的诱导。气息来自面前的茶杯,正是那种浓颜重色的茶汤气息。它有春天草木之清香,也有夏天花香之轻盈,还有秋天果熟之浓郁。轻呷一口,香沁心脾,味润肺腑。原来,天下竟有这等好茶?茶还可以这样泡这样饮?如此茶饮,肯定不为解渴,亦不再是生活必须。
浮生不忘一杯茶。茶饮是享受,是看得见尝得到物的享用,也是只能自己品味不足为外人道的心理受用。
□王张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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