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好 赛金宝 乡村记忆
孙景璞
“邻居好，赛金宝”，传统社会中，人们无不重视邻里相处之道，轧个好邻居，日子就多一分平顺祥和；摊上个孬邻居，糟心添堵就甭提了。这方面的谚语挺多，比如，强调好邻居重要性的：“八百买宅，千金买邻”、“跟着好邻学好邻，跟着姑娘（巫婆）会下神”、“和得邻居好，胜过穿棉袄”、“行要好伴，居要好邻”、“多年的邻居变成亲”、“隔邻居，不隔心”。有说邻居相互帮助的，如：“鱼帮鱼，水帮水”、“人到难处邻里亲”、“远亲不如近邻，近邻不如对门”。有说化解邻里矛盾的，如：“和睦能结邻家”、“打不断的亲，骂不断的邻”。
平常无事倒还不觉得，一旦遭遇厄难，四邻八舍的援助就显得很重要了。俺村就发生过这么几件事（文中人名均系化名），不妨在这里说说。
那是1950年4月，一天半夜里，孙大爷家的三间草房失火了。“邻家失火，不救自危”。他家东邻孙大伯赶紧到西庙钟楼去敲大铁钟示警。附近二三十户人家的男人闻声冲出家门，拿着水桶、脸盆、铁锨、爪钩等工具赶到火场。离火场近的邻居，有的拿着辘轳到井口上提水，有的从水缸中取水，有的铲沙运土来压火。祥三叔更勇敢，冒险拿着梯子爬到屋檐上，接邻居们递上来的水桶，往着火点浇水。东邻的孙大妈和邻居们一起，把被褥浸湿了铺在自家屋顶处，防止火势蔓延过来。经过二三十人的紧张战斗，终于保住了东头一间房子。邻居们有的暖言安慰着孙大爷，有的出钱出物接济，有的出工出力帮忙清理废墟，重建房屋。经此变故，邻里间更亲密了。
村民孙庆扬十来岁时非常顽皮，一个夏天的中午，他到孙甲庆家去玩，看见辘轳连水斗放在井口上，他想放下辘轳取水喝，反被辘轳把打到了井中。井水虽不深，但井水正在不断地上涨，情况十分危险。他在井底高喊“救命”，邻居高大嫂听见了，立即招呼来三四个男人，把他救了上来。这件事使孙庆扬感恩一辈子，后来他也成了一个特别乐于助人的人。
邻里间常常会因为小孩子吵架而闹别扭，尤其是碰上“护驹（犊）子”的家长，更容易发生矛盾。俺胡同的玉儿，十来岁时，在街上看大孩子扔石头“开火”，突然被太平抛来的石块打破了鼻梁，流血了。玉儿哭着回了家，母亲一面给他包扎、安抚，一面嗔怪他不该去看这个光景，应该躲避才对。玉儿他婶婶火气十足地说：“这可是个大事情，得找他爹娘说道说道！孩子倘若脸上长个疤，长大怎么说媳妇啊！”玉儿妈却说：“忍是德，忍是金，我们要‘让三分处事，退一步做人’。”太平的母亲听说后，先是责备了儿子，又赶忙拿着礼物和钱到玉儿家道歉，表示愿意承担治疗的药费。玉儿妈说：“没关系，没关系，太平不是故意的，玉儿也不该看这个光景。”太平他妈听了十分感动。
邻里间有时还会因宅基地、风水、流水等发生争吵。张家胡同里有张、刘等六户人家。张家住东侧，街门朝西；刘家住西侧，街门朝东。按照当地习俗，各家院内的流水都必须绕过自家门口流到胡同中心。张家为了使流水离家门口远一点，就把自家门口垫高并铺上几块石头，迫使流水偏向胡同西侧，几乎靠近了刘家的墙根。刘家也照此办理，把水流又引向了东侧靠近张家的墙根。这样一来，胡同里的流水在两家之间就形成了一个S形，致使地面凹凸不平，流水不畅，行走不便。“路不平，众人踩”。先是张家的长辈出面批评自家人挑起事端，然后又劝说双方要顾全大局，互相忍让。最后，双方主动拆除了自家门前的石块，胡同平坦了，流水通畅了。
有人说，现代社会，人都住进了高楼，邻里之间越来越淡漠了。我的体会，也不尽然。我现在住的这栋六层楼，有七个单元，邻居们相处得就很好，尤其是老人们，特别融洽，比以前乡下邻居还亲。不管是住高楼，还是住平房，只要人的心是热的，“两好轧一好”，一定会拥有如沐春风的邻里关系，生活也会因此而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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