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道德经》
文登新一中高三13
班
李
昂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在地上,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让他一阵反胃。铁笼里的黑熊哀嚎着倒下,铁笼外的老苏一手握着血淋淋的硕大的熊胆,一手举着锋利的匕首开怀大笑,身边的弟兄也跟着欢呼雀跃,这样的场景虽然他已见过无数次,而且他也曾是他们一同庆祝的一员,但这一次他的心却如同被匕首刺过般地疼,满地的鲜血也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儿子稚嫩的童音久久在耳边回响,他难受万分,转身逃离了这个罪恶的地下室。
几天前,幼儿园的老师给他的儿子布置了一道智力题——如何让一张纸立起来。儿子把白纸的一边抵在桌面上,想让白纸能够直直地立在桌面上,可他刚一松手,白纸立即不听使唤,缓缓地平躺下来。儿子疑惑地挠了挠脑袋,把白纸摆弄了好一会儿,依旧想不出办法。于是他又把白纸张竖起来,坚持不懈地尝试。在一边看新闻的他好奇地询问,想要帮助困惑的儿子。儿子急忙把白纸递过去,寻求爸爸的帮助。看着儿子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不禁笑了起来。
“其实很简单的”,他把白纸对折,展开,依旧用原来那个边抵着桌面,和原来不同的是,那个原本平直的边变成了一个有弧度的大角,“见证奇迹的时刻到啦!”他一松手,大角的两条边有力而平稳地支撑着白纸,让它稳稳地立在了桌面上。
“哇哦,原来把一个边变成两个边,把一个面折成两个面就能把白纸立起来啊,竟然这样神奇!”儿子一面惊奇地赞叹,一面把白纸顺着折痕的方向又折了几下,再次打开,再次让白纸牢牢地立在桌面,“爸爸你看,变成多条边和多个面也能立起来呢!”
“是啊,”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给儿子灌输心灵鸡汤的好机会,连忙把主题升华到人生的高度,“儿子,白纸如此,人更是如此,人性从来不是绝对的,既有善,也有恶,那些你眼中的大坏蛋也并不是没有善良的一面,人和被折过得纸一样,是有很多面的,正是因为有了善的一面做对比,才会让那些大坏蛋的恶更加明显的凸显出来,因此,正是这种多面性才能让人类能像纸一样稳稳地立起来,稳稳地活着,你能明白吗?”
唉,他明明知道这种空洞的大道理儿子是无法专注地听的,他还没说到一半,儿子的注意力早已转移到电视上去了……
“爸爸你看!这个大象死得好惨啊,头和脸都被挖空了呢,好可怕!”儿子惊叫到,一只手指着电视上的画面,一只手连忙捂住眼睛,显然是被吓到了。
他扭头一看,电视上正在报道一群偷猎者乘坐直升机扫射象群,22头大象倒地而亡。偷猎者取走象牙后便逃走了,只留下遍野横尸,血流成河,那血腥的画面让人不寒而栗,深感痛心。
“爸爸,这些坏人为什么要杀害大象啊,大象又没有伤害人类!再说了,它们那么温顺又怎么会伤害我们呢?”儿子愤怒地说道,把小拳头在空中挥舞着。
“额……偷猎者伤害动物是因为……是因为……”他联想到了自己见不得人的职业,心底一凉,身上冒起了冷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儿子的问题。
“哼,这些伤害动物的坏人就应该被警察叔叔抓去,好好的打他们一顿!”
儿子的话如雷贯耳,让他心底一震。他帮助那些偷猎者贩卖熊胆、象牙、毛皮等货物,用野生动物的命来换取金钱,不正是儿子口中的所谓的大坏蛋吗?年幼的孩子都明白的是非善恶,自己却……他呆呆地望着儿子,陷入了沉思。
一夜无眠。
一闭上眼,他面前便是面目全非的大象尸体,是地下室里被肢解的野生动物残骸,是血淋淋的熊胆,是白花花的象牙,是被剥掉的皮毛……这些场景就像一部幻灯片在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儿子那义愤填膺的声音也一遍遍回响在耳边,让他后悔,愧疚。他想起了自己白天与儿子的谈话,想起了那张被折成了好几个平面的白纸,想到了人性的多面,想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人既然是多面的动物,既然有善有恶,为何自己执意用恶的一边让白纸立起来呢?既然自己的过去的所做所为充斥着罪恶,那就让自己的未来充满善良吧!他想着,仿佛心里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让他舒服了不少,望着黎明的曙光,他对未来做出了决定。
此刻。
地下室门口,他掏出了手机,屏幕上反射出他紧张的脸,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又深呼吸几次,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把手机装回口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重新走回地下室。
“出去干嘛了啊?我们都在等你呢,老凌!”老苏一边擦着匕首上的血迹,一边招呼他,“赶紧过来瞧瞧这上好熊胆,这次你得给我们在黑市提提价,卖个好价钱才是硬道理啊!”
“这是必须的!”他急忙陪笑道,“咱们兄弟几个又要发一笔横财了,哈哈哈……”
他一边与弟兄们商量着价钱,一边不自然地摸着口袋,他的口袋里的手机正录音。?
三天以后。
“爸爸,你要把这些东西搬到哪儿去啊?”地下室旁边的房间里,他正在打包他的东西,儿子在一旁好奇地问。
“爸爸要换工作了,要找一个挣钱很多的单位,挣了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他摸着儿子的头,轻松地笑着。
他出卖了自己的“同伙”,因举报有功而将功抵过,只受到了经济处罚,面对弟兄们的怒目而视,他毫不逃避,是的,他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要干什么,在干什么。
他在抽屉里翻出了那张与偷猎者合作倒卖野生动物的合同,他一把将它抽了出来,正打算撕掉,却突然停住了手。
他把那张纸对折,展开,竖起,然后松开手。
纸立起来了。
他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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