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凝望与惦记
人类数百万年的光阴流转,珠穆朗玛峰上的积雪,到底又经历了多少年。在时间的苍茫里,有时忍不住感叹人类的卑微渺小。
2018年,在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些远行人,让我的心难受与惋惜交集,感叹命运的无常与无序。写《时间简史》的霍金今年3月走了,这个肉体困顿在轮椅上的人,到后来只有眼睛能眨了,他在太空宇宙、时间黑洞的神秘领域里独自思索长达半个多世纪,当他的脑细胞停止最后一个神经单元的运转以后,时间依然在运转。我在微信里看到这样一句话:任何一个伟大人物的离开,都让在世之人感到恐慌和不安。这或许正是他的不凡之处,他被从未谋面的人所依赖。
时针轻轻往回拨,在2018年将要燃尽的晚霞里,让我喃喃着念出这样一些名字:饶宗颐、王丹凤、师胜杰、单田芳、常宝华、朱旭、金庸、李咏……他们在世上走了一趟,与我内心的半径,总觉得有一些奇怪的因缘际会。在2018年的微信朋友圈里,这些人的离去引发过无数缅怀感念,顿觉人心温润无比,常念活着不易。
有一句话甚是让我入心,大意是这样说的:一些人,如果你久未联系,说不定哪天你就会丧失联系的勇气。而今朋友在哪里?他们大多在微信里闪烁着。2018年,有个夜雨滴答的晚上,我清点删除了微信里的一些好友。很多人,都是在喝了一次酒后或者在路上邂逅,一时情绪热烈中互加了微信,也大多是在微信里点个赞的来来往往,很快就陷入了荒凉。不过,有几个老朋友,我从没添加微信。我的理由是,不如在现实生活里有温度地往来,酒肉还得穿肠而过。
比如老付,他在200多公里外的一个深山边城做建筑监理,一个月不见我,就觉得心里有根羽毛在搔痒。有一天,血压高的老付突然宣布戒了酒。后来一次见面,几个男人默默地吃饭,老付突然抬头,深情感叹道,这酒啊,我们还是要喝一点。于是我们又端起了感觉已是久别的酒杯,一些平日里沉默的感情,通过酒后发酵,又开始天马行空地表达。不过,有时我们也沉默下来无语而坐,然后起身各自回家。
还有老侯,他有时请我出来吃饭,我刚刚答应过他又突然反悔了,索性关机。我有时就是这样一个人,下一秒就彻底否定了上一秒的念头,左右手互搏把自己搞得很是疲惫。有天见面,老侯批评我说:你想想,我们乐观地估计一下吧,就算活到90岁,我们一年见一两次面,还能见多少次面?还有,即使你顽强地挺到了90岁,你就能保证自己不坐在轮椅上,痴呆了,认不得儿孙了,流着口水指着天上麻雀呀呀呀比划着搞不明白到底是啥意思?我觉得老侯的话真是语重心长,他是我多年以来的心理按摩师。与老侯这样的人来往,老炉火一样温暖着故人心。
2018年里,一些人眼袋垒积,一些人腮帮子上鼓起了肉,一些人的发际线抬高,一些男人仿佛一夜之间就秃了顶。这一年秋天的早晨醒来,我在枕边发现十几根头发,我站在阳台把它缓缓抛向空中。其实人也如树,到了某个季节,便有落叶簌簌而下。
2018年,在都市的灯影里,我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精神烛火亮起,以慰藉时常漂泊的心?手机不停刷屏的碎片化浏览带来了更深的焦虑。我对一篇好文章的阅读,大多还是依赖纸上进行,对纸的摩挲本身就是一种温度,它似乎与沉淀的心更容易贴近。这一年的阅读有些慢、有些暖,一如望到了从前的天色。岁末,我重温的最后一本书是张岱的《夜航船》。我从旧书柜里取出这本1996年6月9日买的书,发黄的书页中已有虫蛀的粉末,轻轻一抖,落下的仿佛是时光囤积的尘埃。
2018年,家人闲坐,灯火可亲。我爸喜欢坐在那把老藤椅上翻看家里的老影簿,我妈还是常常半夜爬起来收拾柜子里的旧衣裳,磨磨蹭蹭中等来第一缕晨曦。我走在路上,有时想起妻的模样,冲动之中想把她拥入怀中认错:我对你说的只是一时气话,别的女人无法代替你,这辈子,我们一起过下去,好不好?
2018年即将远去,在我的生命纪年中,它是普通的一页,没有轰轰烈烈,没有惊涛骇浪,没有用尽全力。其实,这正是我需要的。每一天早晨出发的姿态,都如晨风中掀动的大鸟翅膀;每一个夜晚降临时,归航者都有港湾可以平安抵达。
愿来年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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