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芳华,芬芳时光
从《金陵十三钗》到《陆犯焉识》再到《芳华》,严歌苓没有让读者失望,冯小刚和张艺谋也没有让观众失望,以南京大屠杀为背景的《金陵十三钗》带给人们的是震撼,是外敌入侵时一群青楼女子的民族气节,以文革为背景的《陆犯焉识》带给人们的是感动,是文革给普通家庭带来的难以磨灭的创伤,而《芳华》则给人一种对荒芜的青春的感叹。每一部都不同凡响,每一部都有让人潸然泪下的场景。
《芳华》从一个文工团写起,通过文工团的兴衰折射文革历程,以一群文工团青年男女的青春为血肉构筑出一个血淋淋的历史时期。在这个时期,政治犯的女儿可以一夜之间成为英雄,英雄也可以一夜之间成为政治犯,在政治氛围严肃的文革时期,文工团算是一米阳光之地,是个稍稍远离世事纷扰的“大观园”,但即便如此也是人人自危,朝不保夕,活得小心翼翼。
主人公何小萍父亲自杀,母亲与继父厌恶她,家庭背景不好,性格孤僻,一来文工团就成为大家取笑的对象,又因为军装事件和内衣事件成为众矢之的,本来就卑微的心灵一再被蹂躏踩踏,随着生活中唯一的光明———刘峰因“触摸事件”被流放离开,何小萍也对众人失望至极离开了文工团,奔赴对越自卫反击战前线救助伤员。后来因独自一人长途跋涉救了一个伤员而被誉为战斗英雄,突如其来的荣誉让这个长期处在底层的小小的身躯不堪承受,何小萍疯了!在一次文工团慰问战斗英雄演出时,呆滞木讷的何小萍在听到之前演练过无数次的芭蕾舞音乐时,不禁起身到礼堂外的操场上随着音乐翩然起舞,随着乐曲的结束,何小萍一个完美的定格,坚毅的眼神重新焕发出生机,何小萍重回人间了!重回人间的何小萍温和了许多,在她的言谈中,可以看出一个重生了的何小萍。何小萍有种坚持,对刘峰的坚持,经过岁月无情的打磨与洗练之后,两个不幸的人能够相守相伴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刘峰,一个如雷锋般的“英雄”人物,一个背着沉重光环的卑微底层人民。他做好事,是一种本能,是一种自我价值的实现和融入集体的手段。他是自卑的,一方面他与文工团的其他人不在一个阶层,只有做好事,才能让大家需要他,让他有存在的价值,但事实证明,刘峰的存在和离开对文工团没有任何影响;另一方面,他的自卑让他不敢大胆地流露对林丁丁的感情,他想引起林丁丁的注意,但又不让卑微的自己影响到林丁丁,只有让自己成为一个大众好人,才能趁机帮助林丁丁。触摸事件让刘峰从一个“活雷锋”变成一个“流氓”,被下放到伐木连。刘峰做好事是追随时代的号召,不料却被道德绑架,最后被排挤下放。心灰意冷的他上了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前线,在一次押送物资途中遭遇伏击,失去了一只胳膊,成为了战斗英雄。八十年代,全国掀起“孔雀东南飞”热潮,刘峰也随着大流来到海南,在海南做图书贩卖的生意。因为是残疾人,刘峰在海南的生活并不易。不过好在过了大半辈子苦日子之后,终于和何小萍携手,过上了平和的生活,也算是一个完美结局。
讲述者萧穗子可以看做是严歌苓自己的写照,她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同时也是亲历者的身份在讲述那个时代。作为政治犯的女儿,她一度抬不起头,非常自卑,当父亲想方设法给她带来一大包零食时,她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萧穗子的出身和何小萍差不多,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也同样有虚荣心,但与何小萍相比,萧穗子的生活显得平和很多,那是因为萧穗子为人更圆滑一些,能够看清形势,懂得隐藏自己。她不像何小萍那样敢于抗争,把自己的不满与反抗明确地表达出来,她所有的情感都是自己内心里的一场大戏,喜欢陈灿的心也从来没有表露出来过。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把情书放到陈灿的小号箱里时,却得知陈灿已经和郝淑文在一起了,一句“门当户对”让萧穗子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有默默地把情书取回来,撕碎,随风而逝。这份感情,从萌芽到泯灭,只是萧穗子一个人的事情。萧穗子看似跟谁都合得来,其实是最孤独的。
萧穗子与陈灿是少数有远见的人,恢复高考后,萧穗子毅然参加高考,通过高考将自己的社会地位拔高,成为了一名作家;而陈灿则南下投资创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作为讲述者,萧穗子在讲述的过程中其实是带有自己的感情色彩的,曾经的高干子弟郝淑文,如今也不过是普通家庭主妇而已,曾经的交际花、男生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林丁丁如今也发福,风姿不再了,平淡的叙述中流露出一种优越感。
“原谅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老去的样子,就让银幕留住我们芬芳的年华吧!”影片落幕,灯光亮起,走出影院,看着马路上一个个双鬓斑斑,眼角刻满风霜的大爷大妈,我想这就是芳华逝去后的样子吧!芳华已逝,斯人仍在,朵朵芳华芬芳了时光。(党江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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