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院惊魂一夜 往事如昨
都兴浩
这是发生在四十多年前农村大集体时期的一件事儿。
那年,我被生产队长安排到了俺队上的饲养院,跟着老饲养员三叔学习伺候牲口、养活猪的营生。当饲养员,白天晚上都要呆在饲养院里,以方便夜里起来喂牲口或者照顾临产的老母猪。俺队的饲养院在村子的南面,六间不算太旧的红瓦房,正间屋的锅台上有两口大铁锅,是用来熬猪食的。锅台周围放着几口大缸,缸里泡着花生饼和煮熟的大豆,是用来犒劳那些生了猪崽的老母猪和那些种公猪的。
没多长时间,我就遇到了一件让人心痛的事儿。那天夜里,我沿着猪圈巡夜发现,东头猪圈里那头病了好几天的“花豹”猪,终没能熬得过去,死了。第二天早上,队长蹲在这头足有一百多斤重的死猪旁,翻过来覆过去地看,琢磨了半天也没敢把它留下来烀给社员吃。最后还是忍痛叫我和三叔把死猪抬到饲养院南边的空地里埋了。
当天晚上,已经快九点钟了,三叔迟迟没来饲养院。我则和往常一样,睡觉前,提着马灯巡查一遍圈里的猪和棚里的牲口。等我巡查完毕,月亮已经下山了,饲养院里变得漆黑一片。
我回到饲养室,吹灯睡下了。睡梦中,我被烟呛醒,睁开眼一看,三叔正坐在灯下抽烟。“三叔啊,三更半夜的,赶快吹灯睡觉吧。”我咳嗽着埋怨了一句。三叔有些不乐意地掐灭烟,一声不响地钻进了被窝。就在这时,从漆黑的院子里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哭喊声和凄厉的狗叫声。听到这瘆人的声音,我吓得慌忙把头缩进了被窝里。
三叔胆大,他披衣下炕,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向外张望。这时女人的哭喊声再一次传进屋里,我顿时吓得用被使劲蒙住了头。突然,我的小腿被鸡爪子一样的东西抓住了,“哎呀我的妈呀!”我立时吓得哀嚎了一声。原来是三叔:“你这个胆小鬼,见着鬼了是不是?怎么一惊一乍的!俺的手电筒弄哪儿去了?”三叔在炕上摸到了手电筒,一下子掀开我的被窝说:“快起来和俺一起出去看看是么东西!”我一把扯过被子重新蒙住头说:“三叔,俺害怕,俺可不敢出去呀。”“不去不行!”三叔再一次把我的被窝掀开。
门刚开开一条缝,我们猛然看见饲养院南面的地里有两团绿光在一眨一眨地闪动。三叔把门猛地一开,随即把手电筒的电门一推,“唰———”一道耀眼的光柱直射出去。我们循声跑去,跑到半路仔细一看,天呐,一条身子足有三尺长的黑狗,正与一个头上包着蓝头巾的人在争夺一头猪。只见那条黑狗死死咬住猪的耳朵,两只前爪撑着地,两条后腿夹着尾巴使劲往后拖着;而那人则坐在地上,双手牢牢地抓住一条猪腿,两只脚后跟蹬着地,拼命地往后拽着。
看着这骇人的一幕,我们一下子明白了:那人跟狗在争夺的,不正是昨天饲养院里病死的那头“花豹”猪吗?不容多想,我们边大声吼着边朝黑狗奔去。跑到跟前,那只两眼放着凶光的黑狗似乎并不怕我们,还在僵持着。三叔一看急了,弯腰抓起一块土坷垃就朝黑狗扔去,黑狗见势不妙,松开口,狂吠着朝东南方向跑去了。我们转身用手电筒一照,只见地上横着一把铁锨和一只倒扣着的篓子,还有一把菜刀,刀刃上沾满了血迹,地上躺着一头死猪。那个包蓝色头巾的人显然是吓懵了,低着头一语不发,双手还死死地拤着一条猪腿。见状,三叔大喝一声:“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人慢慢抬起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们借着手电光仔细一看,此人原来是住在后街的喜田婶。喜田婶的丈夫前年秋天到水库里摸鱼淹死了,撇下半大不小四个孩子,大的不到16岁,小的才4岁。“哎呀我的天呐,嫂哇,怎么是你呀?你在这干嘛?俺是三队饲养院里的老三啊。你不要害怕,狗已经跑了,你快放下猪腿吧。看你这是咋啦,黑灯瞎火地来这里抠个死猪子干什么?”三叔望着惊魂未定的喜田婶,边安慰边问道。“兄、兄弟呀,”喜田婶抽泣着:“你嫂现在顾不上要脸啦。自从俺家你哥死了以后,家里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俺一个妇道人家,在队上一年也挣不了多少工分,到分口粮的时候,虽然队上给了照顾,可还是分不到家多少粮食呀。可怜俺那四个孩子,一个个肚子里一年价也没装几口面食,全是萝卜缨子和野菜啊。他爹死了两年多了,可四个孩子也有两年多没听(闻)到肉味儿了。今天早上俺看见你在这里埋死猪子,俺就琢磨着想趁着夜里来把死猪子抠回家去给孩子们拉拉馋。可谁知,俺把死猪子挖出来刚把猪肚子豁开,突然就跑来了一只黑乎乎的东西。这狗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咬住猪的耳朵拖着就要走……”
“嫂啊,你光想着给孩子们‘拉馋’,那你不怕那死猪子肉药死孩子吗?”三叔有些后怕地问。“俺和孩子的命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怕什么呢。俺都想好了,要是吃了死猪子肉没药死,俺们娘儿几个那就白赚顿猪肉吃,要是药死了,那也值,总比当个饿死鬼强。不过兄弟,俺求你点事儿,俺今天夜里挖死猪子吃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哈,真丢死人了。”喜田婶说。“嫂啊,日子再累咱也得好好过呀,等孩子们长大了,日子就会有好的那一天。这死猪子肉,连俺的队长都不敢烀给社员吃,咱们可千万吃不得呀。嫂啊,想开点儿,猪肉会有的。这几天俺家就要走猪子了,等俺家走了猪子,俺一定送肉给你的几个孩子吃……”三叔边说边把死猪重新埋好,和我一起把喜田婶送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我忙完了活儿回家吃早饭,把头天夜里的这一幕说给家人听。母亲听了,捂着脸哭了,一阵哽咽后,母亲抬起头,两眼含着泪水看向父亲:“他爹,去把咱那只公鸡杀了吧,快,这就去杀!”“呵,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呀,这正吃着饭,你无缘无故地叫俺杀公鸡干什么?”父亲问。母亲使劲剜了父亲一眼:“你说杀公鸡干什么!这还用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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