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我童年的朋友
农村才适合养狗,散养。城市的狗,是狗中的贵族,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狗了。农村的人家,几乎家家养狗。我生长在农村,自然也养过狗。
我家的狗没有名字,只是一条黑色的普通农家土狗。我见证了它的出生、成长、壮年、老年以及它的死亡。我们家每个人,喊它的时候,都是一个字:“狗!”无论是去田间干活,还是去亲戚家串门,抑或是走夜路带狗壮胆,只要你吼一嗓子,它就会带着各种情绪跑到你面前。
它的情绪,取决于叫它的人或给它的任务。大人叫它,或者是因为对它的不满,要惩罚它或制止它的某种行为:比如追着家里的鸡鸭龇牙咧嘴,或者家里来了生人不停咆哮等。而我叫它,通常它的情绪是欢快的,因为我要么会犒劳它,要么带它去土山河边巡游。我会避开大人,偷偷地从笸箩里拿出大半个白馍,快速扔给它,而这时的狗,知道我是背着父母这样喂它,会非常快地叼起馒头,躲到一个角落,美美地啃咬着,一边吃,一边感激地看着我。要知道,那个时候是八十年代末,家里的白面馒头虽然已经成为餐桌上的主食,但是经历过饥荒、吃惯粗粮的大人们,还是无比珍视家里的细粮的。在我上学住校期间,母亲通常给狗喂的是猪食,用苞谷面加热水搅拌的,而且还不是经常喂,突然想起来了喂一次,狗也不好好吃,也永远长不胖,像极了饥荒时代的狗。
狗对我的感情应该是最深的,除了因为我私下对它的好,还应该因为我是个顽劣的男孩子,喜欢带着它去村外的土山河边巡游探险。我盯着大树上的鸟窝或者果实时,狗转着圈,在野草地上嗅来嗅去,我们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突然加速往前面奔跑时,狗迟疑刹那便甩着舌头追了上来,在我前后跳来跳去,咧着嘴无比欢乐地发出哈哧哈哧的声音……
每次我上学,它都会跟在我自行车后面一直跑,赶也赶不走,直到看到我真的生气了,要下车揍它时,才不情愿地往回跑,一边还不死心地扭头看看。每当到我从学校回家时,狗好像算好了日子一样,远远地从家里跑出来迎我,疯狂地摇尾巴,转着圈直立起来扑到我身上,还试图用舌头舔我的脸。而我也很开心,一直抚摸它的头,把它的眼睛拉成一条细缝。
狗的内心世界跟人一样丰富。那时候,我家有两条狗,是母子,小狗还不算太大,但也有护食的本能。平时喂食的时候,它们争抢得特别凶,简直六亲不认,虽然不会真的咬起来,但每次我都有些担心。心想狗就是狗,不和人一样会尊老爱幼、互相谦让,对它们极其鄙视。直到有一天,我看见父亲拖着死去的大狗,从院子里往外走,而小狗大声哀鸣着,往母狗已经僵硬的身上不断地扑着……反应过来的我用力抱住小狗,它往出蹿跳的力量和悲哀的鸣叫深深冲击着我的内心。
这条小狗,就是伴我度过童年的那条黑狗。从它萌态十足的幼年,到顽皮讨嫌的少年,到成熟强壮的中年,一直到发呆冥思的老年,我参与了它的一生。
老年的狗对世界不再好奇,几乎漠视一切。每次我从学校放学回来,它也只是抬起头看看我,轻轻地摇摇尾巴,然后把头放在前腿上继续冥想。我以为是我学习忙了,和它相处少了,不再像以前那么亲热了。其实是它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对于主人投喂的食物不再挑剔,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调皮了,只是日复一日尽职尽责地守护着这个院子。
邻居家养了一条狗,正值少壮,而且个头高大,比我家的狗高出大半头。农村的雄性狗,见面一般是要分个胜负的,气势弱的狗往往会在接触之前落荒而逃,不至于受伤。要是都很好斗,非斗出个胜负的话,必然是要流血负伤甚至残疾的。我家的狗面对挑衅,并没有针锋相对,但也没有逃。在它的眼里,应该还有它历经岁月沧桑的尊严和淡定。邻居笑嘻嘻地看着他家狗居高临下地向我家狗扑上来,我的心揪成了一团,这个时候,除非是占据优势的主人发出命令才能终止咬斗,若是我上去制止,或许会被占据优势的狗误伤。但是,邻居还是笑嘻嘻地看着,居然笑出了声音,好像这是一幕值得欣赏的血淋淋的大戏……我是多么希望狗能逃走啊,可是它并没有,而是被动地迎上了对方加速地碰撞和厮咬,翻滚在一起。我的心沉了下去,几乎要闭上眼睛了。奇怪的是在厮咬发生的瞬间,对方的大狗似乎气势弱了下来,并且发出了哀鸣声。我仔细看,原来是被我家狗死死地咬住了喉咙,这时狗的眼神是疯狂的,已经似乎失去了理智,紧紧地咬住不松,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让你猖狂”,我也笑了。
邻居沉不住气了,对父亲说,赶紧把它拉开吧。父亲说:“现在怎么拉?都成这样了,开始的时候好拉,现在我也拉不住了。”当时,只是想着狗没有危险了,胜利了。没想到,几天后,邻居家的狗死了。
我家的狗虽然没有军犬的高大勇猛,没有名犬的高贵血统,但是它是我的狗,给我带来快乐、安全、荣耀的一条普普通通的土狗,我永远以它为骄傲。
□魏效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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