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在田野上的文明
□娄光
他山之石
穿过这有些落寞的乡村,一看见海庙遗址的刹那,我们都叫了出来:就是它了。在它古典式的格局上想象曾经有过的建筑,想象那个年代的飞檐琉瓦,大殿正堂。到海庙门,想象两只高大威武的石狮子圆睁着双目迎接我们。立在一层旧旧的尘埃里,一个有着上千年历史的海庙的遗址。朋友对于它的历史讲述,对于我是陌生的。对于他,海庙历史也是陌生的,海庙悠久并且在遗址上香火依然旺盛的历史,我同样陌生,就像它自身,在这个时代是落寞的。
因为是遗址,我们的浏览就只能是想象:从侧门进入,看到的却是一个常见的农村生活场景。在这有阳光落下的院落中,来的老人表情随意,谈论的过去更多的仿佛只是家常里短,而非内心深处的信仰。这使得这个场景里的海庙仿佛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非日常生活之外的修行之所。并非只是为了祭奠和供仰,以及对海神各种美好的期望。院子角落石碑和杂物的随意堆放也像是农家院落中常见的生活场景。面对我们,院子里的人也没有太多的惊奇及询问。也许是因为这里地处村落以外,闲杂人等的出入并不是禁忌。我们在散乱堆放的石碑中寻找着年代久远的碑刻,院落中的人们依然安静地做着各自的事。
也许我们只有在石碑里才能真正发现这个古老海庙的历史。在碑刻里,它的年代久远超出我们的预料。关于海庙的传说有很多,从秦始皇到文人苏东坡,从南海观音到平民百姓,这些在别处也许可以归入传说的故事,在这座遗址中却成为了历史。
循着传说故事的指引,我们还应该走过一个月亮门,进入了海庙的另一个院落。也许是因为故事,也许因为院落本身,我们步入了另一种心境。碑文记载曾有池塘,仍然绽放在这并不大的院落中,池水上结的冰还没有完全化开,虽然没有特色景观,但我们仍然被打动。院落里这个池塘的格局印证了海庙的历史。它绝不是一个普通院落,虽然不可能有高僧大德在这池水前参禅悟道,但一定倒映过太多善男信女的愿望与虔诚。
院落里有一棵一百余年的柳树,它古拙的身姿和潇洒的枝条让我们倾倒。朋友说,在众多的古迹中,他最为看重的是古树,一棵古树有其他古迹所无法比拟的价值。因为在其他古迹中,我们感受到的是时间的衰朽与磨灭,而在一棵古树面前,能够感受到的是时间的延续与生长。因为长在海庙中,这棵树也有了一个传说,说它是观音净瓶里的柳枝插栽而成。不是佛教的寺院,却留下这样的传说,便超出了一般人的经验与考查范围,但并不想去质疑。它不符合寺庙的语境,却能看出在人们心里的重要。
就在要离去之时,我们发现了掩藏在一片荒芜的草丛后的几块刻着浮雕的青砖。穿过随意设置的樊篱,走到近前,果然看到了上面几乎被时间磨灭的浮雕,许多人物和鸟兽头像都已模糊不清,但仍能看到人物的肌骨丰满,姿态优雅,衣带飘逸,是久远时代的风格。具体的时代,留给考古学者了。
我们为这浮雕的优美同时也为它的模糊而激动。它不仅呈现了一个遥远朝代的石雕艺术,也呈现了这种艺术所经历的漫长的时间和风霜雨雪。如果把时间上溯到它初建与之后的数百年里,这个地处胶东小平原村落后的东海神庙无疑是香火旺盛的。那是千里海疆文明的鼎盛之地,一座海庙可以拥有鼎盛的香火。如今,在这个经济发达,海水养殖繁荣的村落中,它只有衰落的命运。它被这片沃野千里的厚土和海风所埋没。
文明是不可以修复的,只能是一种经历。多少年来,就曾有人要集资重修东海神庙,说要恢复原样,重现当年的辉煌!这是我一直看不懂也听不懂的逻辑,其实重修就是更深层的破坏,新建的东西只能代表当代建设时的思想,对遗失的文明的寻找只是一种看似光鲜其实是自欺欺人的描述。而所谓的复建或者重建,在没有足够的文化氛围和文明环境的前提下,其实都是冒名赚钱或者彰显政绩的手段,跟继承和找寻文明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遗址就是遗址,文明就静静地留在那里,等待后人去挖掘去找寻。因为这种挖掘,我仿佛并不是被一种失去信仰的单调文化所摆弄的零件;因为这找寻,真正失落的文明仿佛离我也并不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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