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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的馒头

烟台晚报 2018-12-04 10:02 大字

于建勇

晚饭照例是一漏盘地瓜、两个玉米饼子、一砂碗熥白菜。

那天傍晚,当我们一家人点上小煤油灯,准备吃饭的时候,在公社“战山河”建设兵团出民工的二哥突然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用小手绢包裹的东西。当他打开小手绢把那东西放到饭桌上的时候,我的眼睛一亮,是馒头,雪白的馒头!“你这是?”父亲诧异。“今晚兵团改善生活,我领了馒头回来了!”二哥擦一把脸上的汗,笑着说。“这孩子,活儿那么苦,领了就吃了,送回来干什么!”母亲说:“看,人家的馒头就是暄乎。来,都尝尝!”说话间,母亲拿起了那个馒头。“哎呀,好生活啊!”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转头看时,是后屋的王江叔,一个老光棍,经常赶我们家的饭点儿来蹭吃食。“他叔来了,算你有口福,老二从兵团带了个馒头回来,过来尝尝。”说话间母亲便掰馒头。我看见,她本来要从馒头中间掰的手指迅速向外移动一些,掰下了三分之一,递给了王江叔。又把剩下的掰给父亲一块大一点的,掰给我们兄妹六人每人一小块。她自己,拿起了一块地瓜吃。“嗯,好吃,香燔!”那王江几口便把馒头吃下,摸着嘴巴说。“香个屁!馋嘴狗,害得我母亲没吃上馒头!”我在心里骂他,真想把手里的地瓜摔到他脸上。那一年,是1978年,我15岁。

这年夏天,我考入了高中,走读。每天中午从家里带一个饼子做午饭。一顿吃一个饼子,与在家比,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但在学校却没有丝毫优越感。学校食堂分老师灶和学生灶,学生灶全是吃窝窝头、大锅菜,而老师灶隔天一顿大米或馒头,炒菜。班上有几个吃公家粮的同学也随着老师吃。每每看到同学用筷子挑着雪白的馒头、端着炒菜骄傲地走进教室,我便羡慕得不行。尤其路过老师食堂,看到那一屉屉冒着热气、飘着香味的馒头时,恨不能上前抢几个吃。为吃上“老师馒头”,我曾想到过偷,可一直不敢。后来,我想到一个办法。那天上学路过一块甜瓜地时,见看瓜老人不在,我迅速摘下一个熟透的甜瓜装进书包。到校后,一头钻进老师食堂,掏出甜瓜递给做饭的于师傅说:“俺家种的甜瓜,您尝尝。”于师傅一愣,继而肥胖的脸上堆满了笑。接过甜瓜,他像是知道我的心思似的,看看四周无人,拿起一个馒头塞进我书包,说:“偷偷吃,别让人看见!”那天中午,我没敢吃,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才拿出来,找来两根树枝,像同学用筷子挑馒头那样挑起来,走几步咬一口,仔细地吃下了那个馒头。

转眼到了冬天,那年,第一场雪来得早。那天下午,当我顶着雪花回到家时,突然听到隔壁的孙三婶在打她的孩子小平,边打边骂:“叫你不学好!叫你偷嘴!敢不敢了?”小平不说话,只杀猪般嚎叫。我趴到墙头上看,见小平母亲一手把他摁在猪圈墙上,一手挥舞着烧火棍在打他的屁股。母亲赶紧过去劝解:“他三婶,这是怎么了?别打坏了孩子啊!”“这个熊孩子,气死我了!”孙三婶说:“我蒸了锅馒头,预备家里这两天进瓦匠吃,瓦匠还没来,他偷吃了两个!你说该不该打?”说着又挥起了烧火棍。母亲上前夺下烧火棍:“他三婶,孩子是咱身上的肉啊,他这不是馋的吗!”听了这话,孙三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全身软下来,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拍着膝盖嚎啕大哭:“我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雪花扑打在她皱纹堆积的脸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弹指间,40年过去。现在,对年轻人说起这些,谁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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