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银杏树
许 军/摄胡萌
漫天黄叶轻叩心弦，像一滴滴音符飘飘洒洒散落在地，虽躲在偏楼角落，一草一木的变化却总能勾起些许思绪和感悟。院落一角的这几株银杏树，叶落叶生，叶生叶落，这不，每到这个季节，就提醒我眼角的皱纹又深了几许。
有人钟意常绿植物，终年都让人看到希望。而我却喜爱画面感极强的落叶乔木，粗壮的株干，褶皱的皮肤，发达的根系，百鸟于上栖息筑巢。春日里绿吐树梢，许你想象来日的生机；夏日里枝繁叶茂，为你撑出清凉的华盖；秋日里落叶无声，赐你满园飞舞的蝴蝶；即便在萧瑟的冬季解脱了一切，面对风霜雪雨也毫不避闪，是不是令你肃然起敬？楼下这几株银杏树便是这样，寒来暑往间阅遍人间变化，每天默默驻守在那，不争不恼，不显不怒。
院子里的人喜欢将细绳扎在相邻两棵碗口粗细的树干上，平时晾晒衣物。有两株银杏树应是年轻时被箍得太紧太狠，硬生生割裂了皮肤，养分输送不上去，积留的时间久了，树皮上便鼓起大包。虽然疼痛，可她们没有苛责人们的冷血，依旧悄悄地孕育着果实，结成一个个不停摇摆的小铃铛。一早一晚的斜风里，铃铛就活动起来，天幕的衬托下，看得见金黄表皮上的白色小点，似素颜少女脸上的雀斑。每年白露前后，都有一些人在树下敲打，拾些果实捧回家。听说这是可以拿来吃的，但从未尝过，小时候没有，现在更不会，就像一直不敢去大城市居住生活，怕人多，怕吵闹，怕跟不上节奏，归根结底是偏安一隅不愿尝试新鲜事物。
楼下的银杏树也食古不化，一旦选择这方土地，无论肥沃还是贫瘠，她们都不嫌弃，扎根于此，安居于此，守护于此，直至成为美丽的风景。看着银杏树的绿叶延长了整个夏季，而今又一片片泛黄、凋落，总觉得很残酷，想弯腰拈一片当作书签，又怕她孤单，终是松开了手指。可怜的银杏树，曾被赋予旺盛的生命和蓬勃的欢乐，却抓不住时间的流转，敌不过恼人的秋风，被吹得削瘦、寒碜，再过几天，唯剩嶙峋的骨。可是，她们并不悲伤，金黄的蝴蝶们相互依偎，织成一张厚厚的黄色地毯，引得小狗在上面打滚。银杏树也一年大过一年，那遥远的枝桠，离得越来越近，或许明年就能伸进窗台同我握手吧。
我似乎领悟了，活在这珍贵的尘世间，人类和植物都是各呈自身的存在，你瞧这些枯叶，落了又生，生了又落，与其哀叹，不如欢乐着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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