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吴怀民刘元堂
在杭州读本科时,我很“嫉妒”同班的吴怀民。理由是同学们都称我“阿堂”,灰灰的,土土的,把我祖上三代都是贫下中农的老底揭露无遗,一不留神还会联想到鲁迅笔下的“闰土”。怀民就大不一样了,班里同学称他“吴秀才”,昭示着他是一枝独秀,才如涌泉。最让我难以接受的现实是,我们俩在校园里并肩而行,一位花鸟班的美女会迎上来,甜甜朝他喊一声“吴老师”,巧笑倩倩,语音袅袅,然后一波三折地逶迤而去,带走了我傻傻的期待……
怀民确实有才。怀民的父亲是他们村的第一位大学生,曾在当地任过宣传部长。怀民承其父范,自幼好弄文舞墨。他专科学的是中文专业,加之日常好读书,造就了怀民古雅气质,诗人情怀。我们周末去西湖游玩,晚上回到宿舍后,大多同学只能在梦中回味一下“欲把西湖比西子”的余韵,即便是有文心如我者也顶多写写游记什么的。不想怀民却赋诗数首,记得其中一首题为《孤山重访苏曼殊墓不遇》:
大师遗迹雪泥痕,
十二年前杯水真。
小小妖歌尤艳舞,
孤山何处访苏坟。
我自上大学时就坚持“古体诗死了,文体当随时代”的观点,所以对秀才的诗不屑一顾。然而他数日后依然以怀念苏曼殊为题材作一副对联,让我不得不对他持有几分敬佩:
随缘飘零一介寒生堪情圣,
恃才放旷三尺微命作诗僧。
正因为怀民在文学上的修养,使得他的书法也不同于“吃第一口奶便是书法专业”的学生。他会在大文艺的高度下俯视“小书法”的内在本质,而不是斤斤计较于表面形式。怀民在上中学时就敏锐地感觉到董其昌的高逸简远,随后多年与董玄宰跨越时空的心灵对话,殊途同归的笔墨传承,使得他的书法几乎没有哗众取宠的外在炫耀,“淡乃天骨带来”(董其昌语),一个“淡”字成了怀民一生书作的主要基调。上本科后,怀民不满于中国美院部分老师倡导的舍本逐末的“赝古”模式,慧心独具,以鲜活为本,继续沿董其昌学书之路,上溯二王、怀素、杨凝式、米芾,孜孜以求,苦心钻研,从而使自己的作品技法更为丰富,面目更为多样,气息更为醇正。
怀民有才,还表现在他的语言天赋上。怀民是个慢性子,讲话语速极慢,但总是有板有眼,滔滔不绝。他讲话时思维之清晰,逻辑之严密,表达之优雅,令人叹为观止。上本科时,任高校书法教师多年的怀民在此方面的造诣已是极深。我们班里同学有不理解的书法史等问题,他会耐心细致地给你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怀民又好为人师,经常光顾美女较多的山水班和花鸟班传授书法,一手秀雅的行草和口若悬河的讲解,招引了大多美女的青睐。虽然彼此之间是同辈的同学关系,但美女们都尊称怀民为“吴老师”。据说这些班里有几位男生因此比我还“嫉妒”怀民。
有才的怀民这些年在全国的书法展览中却时运不佳,他在这方面的运气远远没有我们班里其他同学好。但我们对怀民的实力是深深敬佩的,除了微微的懒惰因素外,他不屑于做一些形式上的眩目效果去取悦评委的眼球,而是一意关注自己作品的气息和内涵。而当今已习惯于走马观花的评委们哪里有时间细细品味作品深层的气韵?我有一个立论:如果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书家中会产生一位书法大师,那么到现在为止,他很有可能连一次重量级的全国展都没入展过。有人反驳我,我便会拿怀民等几位朋友来做例子。在他们的作品前,驳者只能无语。
毕业已经三年了,真有点想念吴秀才。
2008年4月9日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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