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打电话 郭世平
漫画/张永文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过类似经历,但我确实曾经给自己打了回电话。
那时候,我就读于北京八里庄的鲁迅文学院。公寓的楼道口有部公用电话,乃莘莘学子与校方多次交涉的成果,该电话也因此不负众望,成为来自五湖四海的我们与外界联系的重要纽带。
台湾作家余光中先生称电话是现代人生活的催魂铃。以余先生的诗眼看来,电话线的天网恢恢,无远弗届,只要一线袅袅相牵,株连所及,我们不但遭人催魂,更往往催人之魂,彼此相催,殆无已时。古典诗人常爱夸张杜鹃鸣声与猿啼之类,说能催人老。于今猿鸟去人日远,倒是不绝于耳的电话铃声,把现代人给催老了。
而电话之于我们这些远离故土的外省青年就不啻福音了。所以,每每一叠声如惊叹号似的电话铃骤然响起,宿舍里的人们就跟消防队员救火那样奔出来抢话筒。如果是自己的,便幸福得眉飞色舞;若不是,接电话的人则不无沮丧地大着嗓门锐声叫道:“×××电话!”即使那些有事上街的人,回来之后喘息甫定就急切打探有无他的电话。电话牵动着全楼的神经末梢,电话连着你我他,电话让人欢喜让人忧。
我搞不清周围同学为什么时不时老有电话打来,这无疑极大刺激了自己的孤独情怀,使我产生了一种渴望有人给我打个电话的欲望,我从内心深处期盼着楼道里有人喊我的名字。但是,这种渴望与期盼注定要扑空,我知道生活在黄土高坡的双亲,虽然他们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儿子,但一辈子都没有接触过电话的他们,根本不可能给我打电话。而在偌大的京城,纵然红尘万丈,我却人地两疏,自然也不会有谁打电话于我了。我突发奇想,何不自己给自己打个电话。继而我想,通话以后,肯定有人喊我的名字,当然没人答应,接电话的人肯定说他不在。但我还是来到街上的电话亭,拨了号码,是位女生接的,我听见她用醋熘普通话大声喊道:“郭世平电话!”我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这是我在北京求学期间接到的唯一电话,然而它却是我打给自己的。我相信,在生活中的某个时刻,我的同类也肯定产生过与我给自己打电话类似的心境,因为尽管繁星满天,每颗星其实都是孤独的。
(作者简介:郭世平,作家、诗人,作品见于《杂文选刊》、《读者》、《美文》等报刊、书籍以及互联网。)
茫茫人海中,我们和很多人相识,而后又分离。唯独自己和自己,相依相伴,无法割舍。自己是谁?谁是自己?或许没有答案,或许答案一直就在心里:我就是我,自由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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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持人: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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