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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就嫁给那一场花事

柳州晚报 2018-10-14 12:08 大字

1

那是一个四月的清晨,果园起了薄薄的雾气,温暖的春风走到春末,忽然又寒起脸来,阿娟觉得骨头都被吹痛了。日光在山那边,没有一丝暖意。阿娟在果园里捡柑子花。落花很多,洁白的花瓣,娇嫩得不堪风吹。阿娟选最嫩的捡。她心里想着阿强,想象他手捧茶杯,热腾腾的花茶香气从杯里飘出来熏他的脸。想象他边吹热气,边闻香,还没忘记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每次她叫他喝柑子花茶,他都是这样。

德性。阿娟轻轻地啐了一口,仿佛阿强就在自己的面前一样。

然而,阿强进城打工四个月了,还一次都没有回来过。阿娟能不想他吗?从小到大,他们没这么分开过。记得小时候,阿强去看外婆,两天没回,阿娟都急得哭了。后来阿强去外婆家她也要跟着。

这一次,不知阿强何时才能回村。阿娟走走停停,捡一会儿,待一会儿,满脑子都是阿强那憨牛样的眼睛。一只红色的蝴蝶出现在面前,阿娟杏目一亮,脸红了。阿娟想起去年这个时候,也在这柑子园里,她在追一只蝴蝶,阿强跳出来拍手笑道:“天上蝴蝶飞呀飞,地上黄狗追呀追。”阿娟可不愿做黄狗,恼得直跺脚,推阿强说:“你才是黄狗,你追,你追!”“好!我是黄狗,我追,我追!”阿强一把搂过阿娟,还伸过毛毛躁躁的大嘴唇。

想到这,阿娟胸口一阵一阵发疼,钟撞一样。便对红蝴蝶怒道:“死蝴蝶,那黄狗怎么还不追回来啊?一百二十多天了!没良心的!”阿娟骂完阿强,回头又想,听说搞建筑很危险的,尤其是在铁鸡李手下。可他怎么就没心没肺地跟那铁公鸡去了呢?想到这里,阿娟打了个寒战。

阿强没回来,铁鸡李倒回来了四次,每次都提烟提酒到阿娟家,把阿娟烦死了,把阿爸乐坏了。阿爸不像阿爸了,被铁公鸡的酒灌坏了。以前阿爸夸阿强实诚能吃苦,现在夸铁鸡李能干会赚钱。喝了点小酒,就醉麻麻的,捋着花白的小胡子说:“李子,明年咱也盖楼房!”铁鸡李就一拍瘦丁丁的胸脯说:“叔,放心!包在李子身上!”

阿娟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2

太阳说出来就出来了,轻轻一跳,柑子园就明亮了,雾气清晰起来,烟腾腾地捂着这园子。

阿娟仍在兀自想她的心事,红蝴蝶也仍在兀自采自己的花粉。它绕着一棵柑子树,在白色的花朵中飞来飞去,这朵亲一下,那朵也亲一下,好像是,总定不下来爱哪一朵。阿娟靠近它,幽幽地说:“小蝴蝶,请你飞到城里告诉他,说阿娟想他,想狠了。”然而,蝴蝶看也不看她一眼,翅膀一张一合,只管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并不知道身上还承载着另一颗滚烫的心。

就是在这个时候,阿娟被举了起来,一股熟悉的味道淹没了她。“阿强!阿强!是阿强么?”她常常在梦里见到阿强,就是这样子,被举起来。有一次,她还在梦里被阿强突然抱起来,放到一匹白色骏马上,他自己也一跃跃上来,就那样骑白马带着她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此时是在梦中,还是梦外呢?阿娟搞不清,但她不管,只是感觉到幸福。

的确是阿强,昨晚从工地偷跑回来的。他向铁鸡李请了几次假,铁鸡李都不允。四个月没见阿娟,白天还好过,再苦再累,阿强都不怕。难熬的是夜晚,躺在工棚硬邦邦的床上,满脑都是阿娟那条荡来荡去的长辫子,心却如冬天的田野,空得只剩一地的稻根茬茬。

而此刻,阿娟就在怀里了。阿强的胸膛呵,胀得快爆炸了。一句话也顾不得说,他粗壮的手臂箍紧阿娟柔软的身子,火热的嘴唇就去吸那光滑的面颊。阿娟顿时感觉化作了一朵柑子花,湿润而清凉,甜丝丝的。一颗心却热得快融化了,如水般柔软。一阵风吹过,柑子花如雨飘下,落了一地。阿娟觉得,如雨的花瓣不是飘落在地上,而是全部飘落到她的心里去了。

3

九月转眼就到,柑子花变成了青柑子,青柑子又变成了黄柑子。

阿娟已独自在柑子园住一个月多了。

秋风还未把柑子吹黄,阿娟就闹着要守果园了。阿爸不同意:“哪有女娃子守园的?” “那我也要去!”平日温顺乖巧的阿娟一反常态,听不见阿爸的话语了。

自四月一去,阿强再没有回过,五个月了,他就像一粒花粉被吹到风中,寻不到一丝音讯。前些日子,阿娟给阿强去了信,让他马上回来,说她等不得明年柑子花开,等不得阿强把房盖起来了。因为果园很快就藏不住她了。阿娟寄了信,就天天站在公路边痴痴地等待。她的腰身已经有点笨拙。满园的柑子黄得发红,地上七零八落掉了好多,但阿娟无心采摘。阿娟想象回家的阿强,一眼就能看到她,就紧紧地拥抱她,就像那个四月的早晨,就像很多个梦里那个样子。

这一日,日头又落到了山坳。山谷被染得血红,仿佛是日头撞出的大洞。阿娟感到莫名的恐惧,心中十分不安,柳叶眉愁成了小蚕虫。比平日等得更久,腰都酸了,才缓缓地转回身,低头往果园的小屋走去。

“阿娟——阿娟——”

阿爸跌跌撞撞地跑进果园,指着阿娟的肚子,气急败坏地说:“死丫头,看你瞧上的好姑爷!不但干出伤风败俗的事,还……还……还杀人了!”

“不可能!阿强架都不会打,绝不会杀人!”阿娟怎会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呢?

“别犯傻了!丫头,铁鸡李都死啦!他不给阿强工钱,阿强去找他理论,两人争执起来,阿强不小心捅死了他!公安都把他抓了!”阿爸抱着头蹲到了地上,浑浊的眼泪把泥地洇湿了一片。

阿娟脸色发白,全身冰冷,拼命地摇着头,双手护着腹部,顺着柑子树,软软地滑到了地上。

阿娟在柑子树下睡去了,很安静。两手相交放在腹部,手腕上一道凝固的血痕,带出一串美丽的红蝴蝶。她身上穿着大红的新娘服,身下是她晒干了的柑子花,黄褐色,又松又软。

4

不过,上面悲情的结尾,只是出现在阿娟的想象里。现在,二十年过去了,她来到我的面前,轻声地诉说着当年的悲喜。

阿强……怎么样啦?我小心地问。

当时是铁鸡李先动的手,阿强被判防卫过当,蹲了几年,出来就到别处打工去了。

你们,怎么后来没在一起?据我所知,阿娟的丈夫并非阿强。

是我的心受不了。尽管铁鸡李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该死啊。虽然阿强当时冲动,又是为了防护,我也懂。但只要一想到他的手杀过人,我就受不了。阿娟最后叹着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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