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优秀,我没出息 我不配得到你的爱
□于恩胜
1
如果我跟妈妈说了她会打死我
我刚做了流产手术,身体很疼。
这是我第二次流产了,第一次才叫可怕,怕遇见熟人,怕医生骂,怕疼。这一次也疼,但没那么恐惧了。
手术后,我在闺蜜租赁的房子里,她白天照顾我,可到了晚上,她得去歌厅上班。
中午没吃饱,找出俩鸡蛋,想煎一下,可锅烧热了,发现鸡蛋已经坏掉了。一点心情都没有,就叫了外卖。一个鸡柳汉堡一杯奶茶下肚,我感觉好多了,所以,也有心情给你打电话了。
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心里太难受了:痛苦没人说,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不敢回家,又不能在闺蜜这里待久了,她有男朋友,我在这里他就没法住下。可回去万一让妈妈发现什么,她会直接打死我的,因为她不爱我,她讨厌我,她甚至恨不得我去死……
我现在还是学生,专科,学音乐的,可我既讨厌唱歌又不喜欢弹琴,每天就是糊弄,反正总会毕业。我喜欢美甲啊化妆啊,如果能去那样的学校,我肯定很乐意。当然,我妈宁肯我在家待着也不让我去学那些,用她的话说就是:还不够丢人的……
我妈现在都懒得管我了,她说她已经死心了,那天她跟爸爸吵架,骂完他后,又捎带着连我也骂了:一个有出息的都没有,我摊上你们两个,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从初中起,我的成绩越来越差,妈妈的话越来越难听,到现在,她说什么我都不觉得刺耳了。
我什么事儿都不想跟她说,因为不管我说什么,她从来都是一副鄙夷的口气。我说班里有个同学准备出国,她说:学渣到哪里都是学渣,何必拿钱去国外丢人呢……我说老师要带我去演出,她说:就你们这水平到乡下也没人看……有次看电视剧,里面的女学生怀孕了,我妈说:我要是她妈,直接把她掐死,这样的孩子还要她干什么?
所以,第一次怀孕我很害怕做手术时会死掉,但犹豫了很久也没跟妈妈说。这次有经验了,就更不想跟她说了,因为她真的会打死我……
2
她看我一眼,不用说话我就很害怕
我从小就怕我妈,她说话我害怕,不说话我也害怕,有时她冷冷地瞥一眼,我都心惊胆战,现在我都这么大了,这感觉依然在。
三四岁,她教我背唐诗,见了亲戚朋友就要我背给人家听；她教我认字,记不住就大声呵斥我；学着写数字,写不好,也会被很大声地训斥；后来学钢琴,我记不住谱子,她开始打我,送到老师那里学琴,弹得好应该,没弹好被老师批评,回家的路上肯定会被妈大声责骂,如果我辩解,恰巧她心情又不好,挨两巴掌再正常不过……
我妈心情一直不好。爸爸回家晚了、奶奶跟爸爸要钱、婶婶生了弟弟、她没提拔、我弄脏了衣服、爸爸吐痰……这些都是她生气的理由,只要她生气,我跟爸爸肯定倒霉。
从一开始上学,妈妈就陪着我做作业,每次都帮我预习第二天的功课,所以,那时我的成绩挺好。测验考得好,妈妈便带我吃肯德基,还给我买好看的衣服。如果考不好,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她就开始逼问我为什么没考好,然后就训斥,如果我哭她就骂我没出息,如果我不哭,她就骂我脸皮厚……为了得到妈妈的笑脸,我拼命学,小升初考进了不错的学校。那年的假期,妈妈和爸爸带我去了北京,在北大校园里,妈妈说:你一定要努力考到这里来……
妈妈对我的要求太高,可惜我离她定的目标越来越渺茫。到了初二下学期,我从班里前十落到了三十。每天一放学,我就开始恐惧,害怕回家看到妈妈的冷脸,害怕听到她的讽刺和挖苦。第一次拿着考得很烂的试卷回家,她看了眼分数,劈脸就给了我一巴掌:你还好意思回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不要强没上进心笨蛋窝囊废,我对这些词早就免疫了,可当妈妈说你这辈子已经完了,要叫我混到这份上,早一头撞死了的时候,我真的想到了死……
3
别人对我一点好我愿意付出全部
那时觉得死是一件太可怕太痛苦的事情,我也就是想想而已,从来没有去尝试。但后来,妈妈对我越来越冷漠,我也觉得活着越来越没意思。
我有痛经的毛病,以前妈妈都是煮红糖姜水给我喝,还帮我热敷,可后来,我疼得冒冷汗,妈妈只说:你都这么大了,不知道自己灌个暖水袋吗?
读高三之前,妈妈还对我抱有幻想:找私教,时刻盯着我做功课,也许突然有天我的成绩就嗖嗖上去了……但高二结束后,我的成绩让妈妈绝望了,她说:我尽心了,你就是烂命,你自生自灭吧……
她不再问我的成绩,连饭也懒得做,我感冒了,她很不耐烦地扔下一盒药,还说:你整天不学习感什么冒啊?
高考结束后,我想换个手机,被妈妈臭骂一顿: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考这么点破分,还要手机?要叫我,要么发奋努力重新考,要么直接没脸活了……接着,她又跟爸爸说:你要给她买,我马上就摔碎了……
上了大学,一个富二代男生追我,不但给我买了新手机,还送了我一个很贵的包。我怀孕后,他拿出五千块钱让我打胎,还说以后会娶我。但没多久,他出国了。假期他回来探亲,我就又跟他在一起了。他走后,我说自己怀孕了,他转来一万块钱,让我手术后买营养品吃。我跟他上床,不是贪图他的钱和东西,而是因为他对我好很疼爱我:有次我说不舒服,他就在床上很温柔地抱了我一天,还喂我吃饭哄我睡觉……虽然我知道他不会跟我结婚,但眼下能得到一点好就先享受了吧,因为没人爱我,连妈妈都不爱我。我知道自己没出息更不优秀,不配得到妈妈的爱,可内心里,我还是渴望她能爱我,哪怕爱我一点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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