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词里的美女 ◎张勇
文学作品，无论什么体裁，都不能绕开美女。在古代诗词中，有春天吟咏美女“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羞，更有“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绰约。
早在《诗经》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白露为霜的清晨，在水一方的伊人，谁在苦苦等候你，你又在等待着谁？
王维是盛唐“山水田园派”的代表诗人，秋天自然是他创作的一个重要素材。在那首著名的《山居秋暝》中，诗人写道：“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皎洁的明月，潺潺的泉水；竹林里响起阵阵笑语欢声，一群结伴而行的浣纱女正踏着月色归来，秋雨擦亮了月光，浣纱女的笑语清新了诗行，还有莲叶下漂出的渔舟。这是一幅充满诗情的画，也是一首充满画意的诗。诗人采用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写法，以动衬静。这纯洁美好的生活图景，反映了诗人追求过安静纯朴生活的理想。“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是诗人表达心志的诗句：任凭春天的花草凋谢吧，这里秋色迷人，我愿留居山中。这一方面表露了诗人对山中秋色的喜爱，一方面也表达了诗人隐居山林远离官场而洁身自好的意思。
王摩诘还有一首《秋夜曲》，里面的美女同样动人。诗中写道：“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一轮秋月刚刚升起，秋露初生，丝绸已嫌太薄却懒得更衣。更深夜阑还在殷勤拨弄银筝，原来是怕空房寂寞不忍回归。一个深闺幽怨的美人跃然眼前，她俯首低眉，目含清幽，十指纤纤，拨弄筝弦，流水一般的琴声缓缓地流淌而出，那是动听的天籁。如此女子，有春的姿色美貌，却有秋的幽怨羞涩，让人动心。前两句写景，秋夜微凉，景物凄清；后两句是写情，主人公寂寞难寝，所以殷勤弄筝。语极委婉，情极细腻，把儿女羞涩的情感掩蔽得严严实实。一经点破，怨情便展现在读者眼前，表达了诗人对女子的惋惜之情。
杜牧在《秋夕》中为我们留下了千古名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在一个秋天的晚上，白色的蜡烛发出微弱的光，给屏风上的图画添了几分暗淡而幽冷的色调。夜已深沉，寒意袭人，该进屋去睡了。可是宫女依旧坐在石阶上，仰视着天河两旁的牵牛星和织女星。一个孤独寂寞、向往爱情的宫女形象跃然纸上，她应是豆蔻年华的怀春少女，美丽娇羞。这样的女子，我见犹怜。
范仲淹在词作《苏幕遮》中写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白云满天，黄叶遍地。秋天的景色映进江上的碧波，水波上笼罩着寒烟一片苍翠。远山沐浴着夕阳天空连接江水。岸边的芳草似是无情，又在西斜的太阳之外。黯然感伤的他乡之魂，追逐旅居异地的愁思，每天夜里除非是美梦才能留人入睡。当明月照射高楼时不要独自依倚。端起酒来洗涤愁肠，可是都化作相思泪。在那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婚姻的时代，一个弱女子需要积蓄多少勇气，才能下定决心将未来托付给一个前途未卜的男子？这个分手的秋天，因了你的勇气而变得美丽。
后世诗词，可与唐宋前辈比肩的，恐怕只有纳兰容若了，他的《减字木兰花》写道：“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他与她蓦然相逢时，两人默默无语。重逢的惊喜如心头跳动的小鹿，远远地瞧见那心上人，心里顿时充满了欢喜，却又无法言说。所以，柔情蜜意中也有一点惆怅，深情款款中也有一丝惶恐。只见她还是那么娇美可爱，脸上的泪痕仿佛绵绵秋雨中的一朵芙蓉花。她的脸庞羞得泛起红潮，更加妩媚迷人。那一刻，他看见插在鬓上的钗环也轻轻地颤动。两人近在咫尺，却宛若相隔天涯。他正要张口呼唤她的名字，又怕被人看见。有多少话要互相诉说，但又欲说还羞。他们只能够这样看着对方。终因“直为凝情恐人见”而默然离去。离去时她转过回阑，拔下头上的那根精致玉钗轻叩着回阑，一声声脆响传递着隐秘的心曲。这个举动中的深意与情趣，令身后的纳兰公子如痴如醉。心中也许藏有千言万语，但相逢又何须多言呢？隔着咫尺天涯，只需在心里轻轻地问一句：你好吗？
在平仄相间的诗行里，体味着古人在秋天里，描写自己心中的美人的欢喜与悲凉，也算是一场美丽的邂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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