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啰———猪头肉!
宫春光
在缺油少肉的年代,吃肉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一种美好的期盼。儿时的我在农村老家跟奶奶一起生活时,常听她讲过去吃肉的故事。
奶奶出生在一个贫寒家庭里,她父亲常年重病缠身。上世纪20年代,有一年冬季的一天,10岁的奶奶随其母步行到40里外的诸往药铺,为病重的父亲求医问药。临近中午时分,母女俩又饥又渴又冷,便走进一家饭馆,想讨点热水喝,正好遇见饭馆伙计端着一盘热气腾腾、色泽诱人的猪头肉,边吆喝着“好啰———猪头肉!”边将肉送到客人面前。肉香扑鼻而来,奶奶馋得直咽口水,眼巴巴地看着。一位好心食客看到了这一幕,就用筷子夹了一块肥肉片递给了她。嚼着肥肉片那个香啊,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吃猪头肉。
打那以后,饭馆伙计“好啰———猪头肉”那热情而响亮的吆喝声,不时在奶奶耳边回响。奶奶17岁那年嫁给了我爷爷,婚后日子依然艰难,吃不饱饭是常事,根本没钱买肉吃。后来,我父亲参加了工作,有了微薄的薪水,可那时粮食紧张,农村养猪少,即使有钱也很难买到猪肉,只有逢年过节才能买上一点吃。我们村有位宫大伯,长得富态,喜欢吃肉,他家在村里算是富户。平时当有人问及他吃的什么饭时,他的回答总离不开肉。据说,他经常吃猪肉,但每次都不多吃,只吃三片肉。于是,村里人都称他为“三片肉”。奶奶打心眼里羡慕“三片肉”大伯有口福,我对奶奶说:“奶奶,等我长大挣钱了,一定买好多好多的猪肉给您吃。”奶奶连连点头称好。
到了上世纪70年代,国家鼓励农民多养猪多积肥,家家户户都养猪。但那时村民喂肥一头猪要将近一年时间,加上不准私自屠宰,必须交足公社规定的任务后,才允许各村按计划限量供应,所以吃肉依然紧张。我们村当时200多户人家,除了杀年猪一次能多杀几头外,平时半个多月才能杀一次,每次只杀一两头,供不应求。村民只要一听到村南屠宰场方向有猪的尖叫声,就知道是杀猪了,就陆续到屠宰场排队买肉。大家都希望能买到肥一点的,但杀猪的只能肥瘦搭配着卖。奶奶每次去买肉,杀猪的刘大叔都照顾她岁数大,多给一点肥的。称好了肉,刘大叔用磨刀棒把肉捅个眼儿,用稻草穿好,奶奶提着肉兴冲冲回到家,通常把肉割下一块,要么炸个酥肉,要么炖个猪肉粉条或是猪肉炒大白菜什么的,剩下的肉撒上盐,留着以后再吃。
奶奶喜欢吃猪肉,尤其喜欢吃猪头肉。改革开放后,吃肉不再是奢望,吃肉的人却越来越少了,但奶奶依然兴趣不减。我就业后,每次回家看望奶奶时,都不忘给她买些猪头肉,奶奶一见猪头肉,总会重复几句:“好啰———猪头肉!”脸上洋溢着幸福感。奶奶每次都舍不得多吃,她说:“穷日子过惯了,肚子里没油水,一次吃多了怕顶不住。”实际上,她除了自己留一点点吃,其余的都送给了有来往的邻舍。
1992年,奶奶病重,我回老家看望她时,买了很多食品,其中少不了猪头肉。那时她已病入膏肓,茶饭不思。我拿起一块猪头肉送到她嘴里,轻声念叨着:“好啰———猪头肉!”奶奶艰难地嚼着肉,脸上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几天后,奶奶与世长辞。临终时,我给她买的猪头肉还没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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