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发 ◎韦如辉
[摘要]◎韦如辉
四十年前
张三跟小虎扭打在一起，太阳火辣辣的，土里冒油。
小虎真是一只小老虎，张三像皮球一样，被小虎摔来摔去。
张三铆足了劲，一头向小虎的肚子撞去。
小虎捂住肚子，滚在地上，哭着爹喊着娘。
小虎娘拽着小虎，找张三娘。小虎娘掀开小虎的衣服，小虎的肚皮上，密密麻麻布满红点点。
张三娘把张三喊到跟前，一巴掌抡到张三头上。张三娘哎哟一声，叫一声我的娘啊！张三娘甩着手，这孩子咋了？头上都是针。
小虎娘不信，以为张三娘护短，也来摸一摸张三的脑袋，她也哎哟一声，叫一声我的娘啊！
三十年前
大街上流行喇叭裤和长头发。
校园也没能免俗，张三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头发。
张三的头发长得快，野草遇到雨水一样疯长。不过，野草是绿的，张三的头发是黑的，同学们说张三的头上顶着一个瀑布。
刚换的英语老师，提问时，他点到张三。这个不要紧，关键老师点张三前，多说了一句话，这个问题嘛，让一个女生回答。张三站起来，全班哄堂大笑。老师慌了，急忙敲着黑板：安静安静，同学们请安静！
教室里安静下来，老师才问，你们笑什么？班长告诉他，张三同学是个男同学。
老师走到张三跟前，围着张三转了一圈，挠着头自言自语：咋看咋像个女生！
同学们又笑了起来。这次，老师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十年前
张三跟刘春花处对象。
刘春花盯着张三问，你的头发是不是假的？
张三笑得很无邪。他说，你摸摸吧。
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他们之前还没牵过一次手。那一次，两个人无意踫了一次胳膊，都像触了电。
张三的笑里，含着多种成分，包括对刘春花的试探。
刘春花伸出了手，张三把头送过去。可是，刘春花的手，在空气中只画了一个半圆，便收了回去。
刘春花的手还是摸到了张三的头，这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刘春花似乎上了瘾，她动不动就要摸张三的头。
张三的头上，长着黑发，染了漆似的，刘春花迷恋得不得了。
有一次，刘春花不停地抚摸着张三的头，喃喃自语，你的头发比广告上的好。
电视里正播放广告，一会儿潘婷，一会儿舒蕾。那些代言明星的脸蛋好看，其实头发也就那么回事，刘春花深情地想。
十年前
早晨起来，张三总要对着镜子理理头发，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有一天，张三吓了一跳，一根银针扎在鬓角里。张三想，哪来的针？张三用手摸了摸，不是针，是头发。
自己真生白发了？张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思来想去，他拿起剪刀，悄悄将那根白发剪掉。
之后的日子里，一根根白发悄然冒出来。先是鬓角，后是脑后，再是前额。哎呀呀，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张三焗了油。
美发店的小姑娘嘴很甜，大叔长大叔短，哄得张三心里痒着哩。
张三办了年卡，成了那家美发店的VIP客户。
一年前
张三的头发掉得严重。
张三很苦恼，常常盯着掉下来的头发发呆。
刘春花说，正常，季节到了呗。窗外正是深秋，银杏叶子在风中一片片飘落。刘春花说着，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张三跟前划过。张三想，刘春花咋不掉头发？
张三从单位的网站上，发现自己头顶上现出一块空地。单位开大会，镜头对着主席台，台下的人都是背影。张三一开始有点不相信，这个人是自己吗？左边是王五，右边是赵六，王五玩着手机，赵六记着笔记，中间不是自己是谁？这一点，张三记得很清。
王五有一天心血来潮，自创个谜语，让大伙儿猜。周围铁丝网，中间篮球场，打一凡人的头。
大伙儿不约而同地笑起来，张三的脸却阴下来。
一天前
单位合影，张三戴着帽子。
摄影师指着张三说，那位男士，请把帽子抹下来。
张三理直气壮地问，凭什么？
摄影师回答，影响整体效果。
张三气不过，愤愤地说，难道女士穿裙子不影响效果吗？
女士们扭过头，狠狠地盯着张三。
张三在心里骂自己，愚蠢！怎么能冒犯众多的女同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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