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省高院驳回原审被告人申诉 汤兰兰首发声：进监狱的那11人没一个是冤枉的！ 9问汤兰兰案
1 汤兰兰是否诬告？
2 汤兰兰干爸干妈是否诬陷？
3 汤兰兰是否索要钱款？
4 供述是否出自逼供？
5 汤继海牙是打掉的吗？
6 万秀玲是否跳楼？
7 汤兰兰的爷爷因何死亡？
8 真假B超单？
9 是否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汤兰兰案原审被告人
申诉被驳回
经过5个多月的调查和复查，27日，黑龙江省高院公开开庭宣布，驳回“汤兰兰案”原审被告人汤继海、万秀玲等人的申诉。
黑龙江省高院认为，原审裁判认定各申诉人犯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定罪准确，量刑适当，审判程序合法。各申诉人的各项申诉理由均不能成立，予以驳回。
据了解，“汤兰兰案”原审被告人汤继海、刘万友、陈春付、于东军分别因强奸、强迫卖淫、嫖宿幼女一案，以被诬陷、被刑讯逼供等为由向黑龙江省高院提出申诉，请求再审改判无罪。2018年2月8日，黑龙江省高院决定立案，并依法组成合议庭复查。
在法院向11名原审被告人核查本案事实、证据时，同案原审被告人万秀玲提出书面申诉，纪广才、梁利权、王占军、李宝才、徐俊生提出口头申诉。此前，另一原审被告人刘长海分别向黑龙江省高院和最高检提出申诉，均被驳回。据新华社
引爆舆论的“汤兰兰案”，终于有了新进展。疑点重重的“汤兰兰案”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央视记者深入调查，独家采访了案件的主要当事人汤兰兰。
难以置信的强奸案
2008年10月3日，黑龙江省五大连池市龙镇，不满14周岁的汤兰兰（化名）写下控告信，举报从6岁开始，自己先后被父亲、叔叔、爷爷、姑父等亲属以及多名同村村民强奸。当年10月27日，汤兰兰在寄宿的房东、干妈李忠云的陪同下到龙镇公安分局报案。办案民警立刻带其到当地妇幼保健站检查，结果表明其有过性行为。10月29日至31日，警方先后抓获犯罪嫌疑人15人。审讯过程中，包括汤兰兰父亲汤继海、母亲万秀玲、爷爷汤瑞景在内共10名疑犯供认了犯罪。12月13日，汤瑞景在看守所内咳血，经抢救无效死亡，鉴定结论是死于肺癌。
2009年9月22日，黑河市中院一审开庭，汤继海当庭出示了一颗牙齿，声称是在审讯过程中被打掉的。多名被告人当庭翻供，提出供认犯罪是因为遭受刑讯逼供。
2010年10月20日，黑河市中院一审判决认定8起犯罪事实，以强奸罪、强迫卖淫罪判处汤继海无期徒刑，以强迫卖淫罪判处万秀玲有期徒刑10年，以强奸罪、嫖宿幼女罪判处其他9名被告人5年至1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透过疑点聚焦真相
包括万秀玲在内，当年入狱的11名原审被告人现在已有5人刑满释放。2018年1月，这样一起不公开审理的强奸幼女案，在尘封近10年之后，被媒体以“寻找汤兰兰”为名在网上公开报道。此案迅速吸引了公众视线并引发各种猜想与质疑：如此违背人伦常理、情节离奇的案件到底是真还是假？
2018年2月，黑龙江省高院对该案立案审查并组成合议庭，针对各申诉人的申诉理由以及舆论关注的焦点逐一调查核实。央视记者也实地调查走访案发地，对此案的关键当事人进行了采访，还原真相。
9问汤兰兰案
疑问1：汤兰兰是否存在诬告的可能？
合议庭在本次审查中查实，侦查机关在当时曾对被害人汤兰兰做过精神鉴定，结论是精神正常。报案时汤兰兰只有14岁，10年过去，如今已经成年的汤兰兰如何看待当年的控告？征得汤兰兰同意后，央视记者独家采访了她本人。“我怕她抓我回去，我也害怕她打我。回去就出不来了，我如果回去，我可能每天都会遭受强奸、轮奸各种不堪的事情。”汤兰兰告诉记者，2008年10月3日，她拒绝和母亲万秀玲回家，主要是因为恐惧。对于发生在童年时的这些经历，汤兰兰说她一直在强迫自己忘记，但是直到现在，她依然记得所有性侵她的人的名字。
记者：你说你父亲在你小的时候多次强奸你，这种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汤兰兰：是真实的。
记者：成年之后，你怎么看？
汤兰兰：禽兽不如。
记者：因为你举报他们犯罪，有11个人被判刑入狱了，你觉得这11个人有被冤枉的吗？
汤兰兰：一个都没有，我敢为我的话负法律责任。他们是我的父亲、母亲，我怎么可能去说没有做的事情去冤枉他们呢？我想问天下有这样的人吗？如果我不是受害者，我为什么要去冤枉他们？我冤枉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发生在我身上的，这是我的伤口，怎么就成了我诬告他们了呢？
合议庭审判长孙观宇表示：“汤兰兰从14周岁报案起，直至本次审查，均坚称没有诬告陷害各被告人，陈述的事实也基本稳定一致，现有证据证实汤兰兰没有诬告陷害各被告人。”
疑问2：汤兰兰干爸、干妈是否诬陷？
原审被告人都认为，年幼的汤兰兰这样做是受人指使的，最可疑的幕后指使者就是汤兰兰的干爸王凤朝和干妈李忠云。
记者在龙镇找到了王凤朝，当时在他的家里一共寄宿着10个孩子。王凤朝告诉记者，2008年10月3日，万秀玲来接孩子的那一天，他和妻子才第一次听汤兰兰说起被自己的父亲性侵。虽然夫妇俩对汤兰兰说的话将信将疑，但孩子身上出现的异常症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20多天后，万秀玲的妹妹和妹夫徐俊生来到龙镇中学再次要接汤兰兰回家。受到惊吓的汤兰兰在王凤朝、李忠云夫妇的陪同下，向龙镇警方报了案。
合议庭审判长孙观宇表示：“通过调查，询问汤兰兰、王凤朝、李忠云，均证实没有诬陷被告人，而且王凤朝李忠云也没有指使汤兰兰诬告陷害各被告人的动机。”
疑问3：汤兰兰是否索要钱款？
2008年11月，在案件侦查中，汤兰兰同村的表姑刘桂英向警方提供了一段电话录音，她说汤兰兰以她的丈夫和弟弟将其强奸为由，向她索要1万元钱。
报案之后给刘桂英打过电话吗？面对央视记者的这一问题，汤兰兰承认打过，但提出要钱主要是因为自己上学需要3年的学费。
合议庭审查侦查卷宗后发现，汤兰兰打这个电话的前4天，已经向警方控告自己被刘桂英的弟弟强奸，在此次复查中，汤兰兰依然坚持自己所说的是事实。合议庭审判长孙观宇说：“现在我们能确定一点就是这个打电话的事实是存在的，但不能因为被害人打了这个电话，就否认了她指控犯罪的真实性。”
疑问4：供述是否出自逼供？
“汤兰兰案”最终定罪的关键证据就是有罪供述，11名原审被告人在审讯过程中有2人为零口供，9人供认了犯罪。现在，9名原审被告人对于当年作出的38次有罪供述，全都予以否认，共同的申诉理由是：遭刑讯逼供、引供和诱供，屈打成招。
在五大连池市公安局，记者找到了当年参与审讯王占军的办案民警贾德春。他否认对原审被告人刑讯逼供，“打骂和体罚全都没有。我们没有必要刑讯逼供去制造一起冤案错案。”
合议庭通过审查抓捕当天的讯问笔录，发现包括汤继海和万秀玲在内，共有6人在到案后的第一次审讯中就供认了犯罪。在多人的有罪供述笔录中，记录着大量实施强奸犯罪的细节和一些对话，部分内容与受害人的陈述能够对应。如果没有实施过犯罪，这样的口供是怎样形成的呢？
本次审查，合议庭逐一比对了11名原审被告人的所有审讯笔录，发现在每个人的多次供述中，前后所说的内容都存在差异。合议庭审判长孙观宇表示：“如果说是侦查人员说一句，他们学一句，侦查人员再写一句，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差异。更重要的是，有些情节是被害人报案之后没陈述的，反而他们在供述的时候主动交代。”
合议庭通过对各原审被告人入所体检记录等证据的综合调查，审查结论没有证据证实有罪供述是刑讯逼供、引供、诱供所得。
疑问5：汤继海牙齿是打掉的吗？
在汤继海的申诉理由中，坚持自己的4次有罪供述都是因为遭受刑讯逼供，在庭审时曾出示一颗牙齿作为物证。本次审查中，汤继海向合议庭法官表示，被打掉的牙齿共有2颗。2018年6月，汤继海被带到北安市五官医院进行了口腔检查。经过拍片检查，结论是汤继海共有4颗牙齿脱落，没有牙齿残根，上下颌骨没有骨折线。其第一次审讯后被收押，合议庭对入所体检表进行了提取，记录是没有外伤，审查结论是没有证据证实汤继海出示的牙齿是被打掉的。孙观宇说：“牙齿颗数发生变化了，我们第二次问他位置又变了。到五官医院检查，他对牙医的表述是记不清被打掉牙齿颗数和位置。所以我们认为汤继海对打掉颗数和位置前后供述是矛盾的。”
疑问6：万秀玲是否跳楼？
在本案第一次庭审时，汤兰兰的母亲万秀玲当庭提出，因为遭到刑讯逼供，自己曾在五大连池看守所羁押期间跳楼。
在五大连池看守所，记者找到了万秀玲跳楼的楼梯，事发之后，这里已经装上了安全护栏，这是一个两层小楼，从二楼到一楼的垂直距离在5米左右。当天，在警方提审万秀玲从这里经过时，万秀玲翻越楼梯扶手跳了下去。在那次提审的前一天，万秀玲提出，要求让女儿来，她当面跟女儿对质，如果女儿当面说她真干了，她就承认。民警说女儿不想见她，她的要求未获满足，她就趁民警不注意翻越楼梯扶手跳楼。
合议庭审判长孙观宇说：“她趁民警不注意翻越楼梯扶手，本次审查她也做了相同的陈述，万秀玲在庭审中说因为刑讯逼供打得受不了跳楼，这个说法是她在撒谎。”
对此，央视记者问汤兰兰：你现在想见你的母亲吗？汤兰兰回答称：“不想。因为恨，永远都不想见。你不是受害者，你不知道这种伤害对我有多大。”
疑问7：汤兰兰的爷爷因何死亡？
2008年12月13日，在五大连池市看守所内羁押40多天的汤瑞景突然死亡，汤兰兰爷爷的死亡是公众关注此案的重大焦点之一。
法医在对汤瑞景尸检后，将各器官检材送交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病理检验。根据医院出具的病理检验报告，确认汤瑞景系患肺组织低分化鳞状细胞癌伴坏死出血死亡，也就是死于肺癌。尸检过程中，法医还发现汤瑞景的身上有4处体表伤，分别是头枕部有1处陈旧性出血，右臂上有3处新鲜出血。肢体的3处新伤和他死亡之间一定没有原因吗？黑河市检察院法医姜义明认为，它不属于致命伤。孙观宇说：“汤瑞景最后一次审讯是在死亡前7天，显然4处外伤不是审讯时形成的。而汤瑞景死因是肺癌形成，显然也跟刑讯逼供没有关系。无论汤瑞景的死亡还是4处外伤，均非刑讯逼供所致。”
疑问8：谁伪造了B超单？
本案侦查中出现了两张B超单，同一日期，同一次检查，同一名医生签字，只有结论是不同的，一张显示汤兰兰怀孕，一张显示没有怀孕，两张B超单，显然有一张是伪造的。
案发后，侦查员找到汤兰兰核实，汤兰兰否认自己怀过孕，但证实李忠云领她去医院看过病，侦查员从医院提取到了这次检查的原始检查单据，检查结论是没有怀孕。显然，检查结果为怀孕的报告单是伪造的。侦查卷宗记录，这张伪造的报告单是警方在万秀玲的衣服口袋里提取到的，取证时在场的见证人有两个，一个是万秀玲的妹妹，一个是兴龙山村支部书记秦怀玉。万秀玲在原审过程中一直承认从李忠云手里拿走了一张B超单，本次审查过程中，当合议庭法官找到万秀玲核实B超单时，她否认自己曾拿走过B超单。
疑问9：是否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多名原审被告人在申诉中提出原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例如：认定的案发时间模糊，没有准确日期，案发地点模糊等。
合议庭审查认为，被害人从第一次被性侵到14周岁报案，时间跨度长达8年，前后陈述中出现细节差异，符合记忆特点，这种差异不影响基本事实的准确。原审认定的5起多人犯罪事实，犯罪的地点都是在汤继海家，而且犯罪过程中都有播放、模仿黄色录像的细节。原审认定的观看黄色录像事实，到底有没有呢？尽管汤继海否认，但王占军却承认和汤继海一起看过黄色录像。
合议庭综合各类证据审查认定，根据被害人陈述和多名原审被告人的供述，可以认定案发时观看黄色录像的事实。强奸犯罪不易取证，未成年人遭到性侵的案件取证更难，本案原审认定的8起犯罪事实中，有5起是多人同时对汤兰兰实施性侵，除了刘万有和刘长海始终是“零口供”，其他原审被告人都供认了犯罪经过。
合议庭审判长孙观宇说：“由于万秀玲否认拿过报告单，我们现在查不清这个报告单是谁变造的，也查不清变造报告单的目的，但是我们认为报告单是谁变造的，以及变造的目的，不影响本案犯罪事实的认定。”
在近6个月的审查中，合议庭讯问、接谈、询问了相关人员144人次，制作了笔录172份，核查了全部涉案证据。“通过审查，我们认为申诉人的申诉理由均不能成立。”孙观宇表示，这是一起罕见离奇的案件，这也是一起令人痛心的案件。
在采访的最后，汤兰兰说曾经的伤痛已经难以抚平，她只希望以后的日子能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不被寻找、不被干扰。据央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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