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端午又忆君
时光悄然穿过旖旎绚丽的春天,在日渐聒噪的蝉声中,端午悠然走近。在人潮涌动、鼓乐声如雷鸣的五月,龙舟竞渡、粽香飘飞。我的思绪,穿越悠悠的两千年时光,来到您身边。
一腔爱国情,两行辛酸泪。
公元前278年农历五月初五,您茕然独立于凝重瘆人的黄昏的汨罗江畔之上,那时西风猎猎,如剑如戟,碧水淼淼,汩汩东流,岸边杨柳依依,山边残阳如血,天边鸟鹊归巢。眼前的景象没有半点硝烟烽火的痕迹,国破山河在,只可惜这样美好的山河再也不是楚国的山河,在梦里无数次出现的故乡也易主换了君王。眼前的美景您再也无心欣赏,您身心交瘁,凝视着归鸦阵阵,愁思点点,过去的一点一滴萦绕在你凄苦的心头。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您感叹泱泱大国,滚滚红尘之中,竟无一人是知音;无一人赏识您的才能,既然如此,又何必怀念故国旧居!但每每夜深人静时,您站在异乡长满黄芦苦竹的低湿地,遥遥向着故都的方向,思念如潮,忧心如焚。您骨子里流淌着楚国的血,您的魂灵已深深根植于楚国,说不怀念又怎么可能!
当初,您芷草披肩,秋兰结索佩,朝采木兰,暮摘宿莽,是何等的悠然自在、浪漫翩然。但您为了建立一个理想的如尧舜禹汤时代的社会,内政上主张选贤任能,励精图治,在外交上则主张联齐合纵,对抗强秦的连横,您屡屡直谏君主,但昏庸无能的楚怀王,听信利欲熏心又贪得无厌的奸侫对您的诬陷,使这些正确的主张都未能实行。让您惨遭到流放,被逐出郢都。您的姐姐曾向您告诫:“鲧太刚直不顾性命,最终被杀死在羽山荒野。”但您为了理想,已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您为了理想,意志不曾动摇;为了理想,您不肯媚俗取巧;为了苍生社稷,为了能实施“美政”,您甘愿形销骨立,置生死于度外。
因为抑郁不得志,也因为别人的劝说,您也曾想过要离开楚国去远游,但临行前却频频回首,不忍离开,最终没有成行。是啊,那是生您养您的故乡,一山一水都注满了您的眷恋;一草一木都篆刻着您的深情,您又怎么可能舍得弃它而去?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为了实现“美政”的美好愿望,即使道路漫长而险恶,您也将穷其一生为之奋斗,期望有天能得到伯乐的共鸣,期望日益衰败的楚国能重新强大起来,期望百姓不再流离失所。但世道混浊善恶不分。当群小又在顷襄王面前构陷您时,您再次被流放江南。您恨啊,恨君主的昏庸,对谗言屡听屡信;恨天道不专反复无常;恨社会黑暗;恨生不逢时。
“望长楸而太息兮”,当郢都被秦军攻陷的消息传来,您顿时涕泪交流,悲怮不已。想起九年前您和失家的百姓向着东方流亡离别故都时是多么不舍,无限忧伤,但那时的国都还是楚国的国都,而今日之国已非昨日之国,多少旧事已不堪回首月明中。故都已沦陷,国将破,人民因为战乱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这一切都因为君主的昏庸,叫您怎不悲痛万分、愤慨不已。您的抱负,您的理想,从此以后再没有实现的一天。“每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为此,您早就想好了,要像彭咸一样以死明志。
透过时光薄薄的帷幕,我仿佛看见,国破之日,您仰天长叹,头也不回地朝着汨罗江奔去。来到江边,您始终没有再回首望一眼来时的路。怀抱着石头,您坚定不移地一步一步向着江心走去。如血残阳映红了江面,江水逐渐漫过了您的腰,浸过了您的胸,没过了您的头顶,您消失在茫茫碧波之中。那晚,晴朗的夜空突然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骤起,大雨倾盆。那是您用生命谱写的千古悲歌的灵魂在呐喊,天地也为您而变色,江水为您而呜咽!从此沅湘流不尽,屈子怨何深。
但您却不知,在您走后,楚国百姓哀痛异常,纷纷涌至汨罗江边凭吊您,渔夫撑着渔船,沿江寻您真身。一位渔夫怕鱼龙虾蟹咬食您的身体,把饭团、鸡蛋等食物丢进江里,人们见后纷纷效仿。一位老医师则拿来了一坛雄黄酒倒进江里,说要药晕蛟龙水兽,使其无法伤害您。后来人们又怕蛟龙水兽会把饭团吃了,便想出用楝树叶包饭,外缠彩丝,于是便有了今天的粽子。所以后来每年的五月初五,就有了龙舟竞渡、吃粽子、喝雄黄酒的风俗,而这一切,都是为了纪念您,我们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
虽然您无法在政治上实现价值,但在文学上,您留下一座高峰,浸透了人格魅力的文学高峰,您的诗作《离骚》流芳千古,《九歌》、《九章》、《天问》、《国殇》等,都是不朽的著作。
时光飞逝,两千多年过去了,楚国的一城一池早已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甚至无法再寻到它的一砖一瓦。而我,在每年的端午举杯,为您洒上一杯浊酒。在月下读着您写下的不朽诗篇;读您的浩气长存;读你为了理想矢志不渝。每年五月,我站在夏的清风里忆您,念您,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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